李观梁简短回应：“早。” 从知青院走路到学校，要二十分钟，但是骑自行车的话，五分钟就够了。 下午放工后也是一样的，尽早做完活计分放工，赶到学校里去接了水鹊回来。 这样想来，李观梁作为生产队长，确实对于分到第八生产小队的知青格外关照。 兰听寒没说话，回首视线往后望了一眼知青院里的景象。 水鹊稀奇地看了一眼又一眼，他摸摸崭新锃亮的自行车，弯曲的车把像是羚羊角，他拨弄了一下车铃，叮铃铃很清脆。 前两天送水鹊去学校，都是借的罗文武的车。 他难得开了个玩笑，但确实是前头卖米和送人来回，全是借了罗文武的车，虽说两人一个大队里的老熟识，但再这样麻烦占着车也不好，村里有人赶集或者其他的需求，也需要向罗文武借车。 他说着，车头交给水鹊。 “我不会蹬自行车啊。”水鹊理所当然道，“要观梁哥你送我去学校。” 万一男主这会儿就怀疑到他头上来，直接说他为了钱骗他哥谈对象，那就不好了。 况且听李观梁说，钱是到城里卖米挣的，那样还是让自行车留在李观梁家里比较好，这样他就能往城里做生意，又方便赶集，水鹊的软饭值靠他就能滚滚地来了。 他就是扯了扯李观梁的衣角，轻声问：“你不想送我去学校吗？是不是嫌弃我麻烦了？” 他骑上自行车，脚一蹬踏板，树木景象在快速倒退。 李观梁被他笑话了，还呆气地应：“嗯，嗯。” 谷莲塘中心学校，按照现在的学制，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本来应当开九个班。 总之，谷莲塘加上邻村报名过来的一百五十来号孩子，从六七岁到十三四岁的，最多也只上过五年级，还只上了半个学期就因为拖欠学费被退回来了。 学校按照各个孩子的水平，开成了五个班，只有小学五个年级，这样一来，建了三层楼，却只有底下两层用上了，等明年五年级的孩子升学上去，才有个初一班出来。 老师多是上过小学初中的老人，青壮年能耕作劳动的，为了每年村里交公粮达标，肯定还是要在田里干活。 因为他高中毕业了，上的学最多，就给他安排去带五年级，偶尔还要再带一下四年级。 结果开学两三天下来，只有五年级是最乖的，巴巴地望着小老师上课。 但这样一来，学校里现在的日子也紧巴巴了。 凑在一起看课本，就容易搞小动作。 桌子上爬着两个小蚂蚁，三个孩子脑袋挤着脑袋在看。 三个孩子“腾”地满脸通红，坐得笔直端正。 他们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好的，老师。” 新学一篇课文《山雀》，讲到生字的时候，水鹊捏着粉笔在黑板上画下一个括号，又在后头跟一个“雀”字。 立即就有坐在前排的孩子反应过来，高高举起手，“老师！我会！” “好，彤彤你来回答。” 水鹊笑着点点头让她坐下，在旁边小黑板每个孩子的名字上找到柳云彤，添上“正”字当中的一个笔画。 底下的孩子开始七嘴八舌地说“罗雀”、“黄雀”，其中有一个刚刚看蚂蚁的孩子，闷闷地憋出一个“喜鹊”。 窗外传进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水鹊。” 恰时铃声响起，水鹊让他们收拾书包放学回家去了。 水鹊没架子，和孩子们熟了，都叫他小水老师。 ……… 水鹊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晚风把他略微长长的发尾吹起来。 水鹊画过的位置，像是窜电一样发麻蔓延上头顶。 水鹊写完了，问：“观梁哥，我刚刚写得是什么字？” 水鹊又写了一遍。 水鹊写在后背上，就更加有难度，他猜也没有头绪。 李观梁老实回答：“家里穷，小时候念过一两年私塾，第二年还欠着第一年的学费没交清，先生叫上父母来骂了一通，没脸再赖着学了。” 水鹊抿了抿唇，改而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后背上，安慰道：“没关系，那到你家去，我教你。” 水鹊正等着他，房里有张黑漆长方三屉的木桌，桌前仅一把竹椅。 绷着严肃表情，水鹊站在桌旁，“我教你写字，你可要认真学。” 水鹊说着。 水鹊顿了一下，“也可以。” 李观梁对此很有学习的积极性。 水字他认识的，但是在鹊字上，李观梁不止闹了一次笑话了。 笔交给李观梁。 水鹊只好手把手教他写，他侧着身子，圈住李观梁的手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