眀冀不敢掉以轻心。 包袱里有一颗辟谷丹,可以抵御一日的饥饿,是父母给未辟谷的眀冀准备的。 对于多数没有门派支撑的贫困散修来说,这已经价值不菲了。 中途只在一棵大树下小憩。 时候正值初冬,呼气清寒,连说话都直冒白气,他却因为登山热得气喘吁吁,额头沁汗,形容狼狈。 他习惯了洁净、利落。 当值的杂役弟子有人知会过,见了眀冀,简单询问过就把人放进来了,还把人领去见了几个长老,简单敬过茶,磕了头,就算是如约拜入悟真派了。 他便问带领自己进来的杂役弟子:“师兄,你可知道小宗主在何处?” 这么想来,叫小宗主或是少宗主,都是没有问题的。 和眀冀这样年纪小小已经练气中期,一拜入门派便是内门弟子的天骄完全不一样。 他守门多久,就帮小宗主瞒了多久。 眀冀眉头锁紧,他言笑不苟,眼角眉梢显然已经有了大人模样。 且不说攀爬危险,如今是早课的时候。 他守在西墙角下。 好一会儿,墙内窸窸窣窣响,好像有人踩踏过冬天的杂草枯枝。 眀冀听到一墙之隔清润润的声音。 之所以说是一团,是因为对方身上穿的不像入道修真者,寻常只要是踏入修真门槛的小童,也能够只穿单衣外罩一身袍服就可以抵御寒气。 七八岁的小少年,玉雪可爱的眉眼,脸颊和鼻尖冻得有点发红,可怜得紧。 以为逃早课的事情事发东窗败露了,吓得脚上一滑。 眀冀注意着他的动作,听到人叫喊,想也没想就张开手在墙下要接住人。 眀冀再怎么样,也和对方一样是个半大少年,为了接住人,整个被砸进没扫走的雪堆里。 墙内还有人,听到水鹊“啊呀”一声,直道不好,三两下翻越西墙,攀了出来。 圆领袍肩头还有两个灰脚印子。 涂钦午急匆匆地拉起人,慌忙地给水鹊拍雪,也没看躺在地上的眀冀一眼,只顾着问水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着了没有?” 眀冀站起身,拂去一身雪,拧动手腕,咔咔作响,是刚刚尝试接住水鹊的时候伤到了。 眀冀抬起视线。 天气冷,还要靠衣物与暖石火珠保护。 执事堂长老冷不丁道:“小宗主要教训谁?” 他一来,水鹊就不敢吱声了。 教习长老胡子花白,是个刻板老头,大有替闭关的宗主教养孩子的架势,严肃地问:“逃避早课晨功,还想欺凌同门,少宗主,你自己说该领多少鞭?” 压紧唇,眀冀站出来,低腰敛手对教习长老道:“少宗主方才只是在同我开玩笑。” 眀冀点头,“长老明察,眀冀绝无虚言。” 涂钦午刚才让眀冀抢先护了人,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他说得格外诚恳。 教习长老盯着涂钦午肩膀的两只小脚印子。 立即躲到涂钦午和眀冀的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头来看,眼中含着一泡泪,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小珍珠。 说话是一点江湖义气也不讲。 虽说是总角之年,但也养得太过娇纵了。 教习长老叹了一口气。 他自小进入悟真派,陪同悟真派经历过将近四百年风风雨雨。 眼看着当初的半大少年,五岁练气,十岁筑基,三十金丹,到后来百年元婴,挽救岌岌可危的败落宗门,如今更是下界中屈指可数的化神期大能,坐镇悟真派,让旁的宵小之徒不敢欺侮门内弟子。 他们当时迎接宗主出关,却不知道宗主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不顾在场长老目瞪口呆,面色淡然地说这是自己的血脉,将来定 因着宗主微生枞是先天道体,他们本来以为少宗主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带领悟真派跻身下界仙门的上游。 教习长老重重叹一口气。 光是初冬就冻得脸白鼻红的。 惩戒堂的几鞭子下去,少宗主恐怕是半条命都要去了。 又是纯阴之体……要么洗髓换骨,要么成年后走房中采补的秘法,否则就只能止步筑基境界。 正是这样,才宠坏的。 横眉立目,拿涂钦午开涮,杀鸡儆猴,“钦午,你自己逃避早课晨功也就罢了,怎可拉着少宗主一起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