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却不见男主的身影。 泥火盆推动在地上,咯吱咯吱响。 听到响动,回头看,水鹊正艰难地手脚并用地挪动泥火盆过来。 齐朝槿买的石炭已经比木炭要好上许多了,价格因此更贵,一秤百文,烧起来仍然是有乌烟冒起。 他把火盆挪到齐朝槿旁边,摘了斗篷,钻进人怀里坐,手中还抱一个汤捂子。 他果然机灵。 剧情进度涨了一丢丢,水鹊美滋滋的。 齐朝槿怀中软乎乎,暖烘烘,躯干暖和了,冻得僵直的手便可以更灵活地屈伸。 哪成想会像现在这般。 水鹊看不明白那些成册的文书,有点无聊。 手上提笔勾画着,不多时,梅花图跃然纸上。 他再磨了另一方砚磨了朱砂,将毛笔送到水鹊手上。 “九九消寒图。”齐朝槿说,“冬至后,经历过九九八十一天,每日涂红一片花瓣,便可以盼望春来。” 水鹊接过了毛笔,涂红一片花瓣。 “嗯。”齐朝槿用帕子给水鹊擦了擦脸颊,约莫是刚刚打火石的时候蹭到了石炭,再捂脸蹭上的,“听闻宫廷有瑞炭,炭色青青,坚硬如铁,无焰而有光。” 水鹊钦羡道:“要是我们能够用得上就好了……” 齐朝槿半覆眼皮,手指摩挲桌案边的文书。 晚上做了冬至团来吃,齐朝槿赶着为县衙润笔,明日好交上去,看看能不能领一些新的活计。 水鹊坐在旁边,借着灯火看看从书院借出来的游记。 垂下来的卷帘盖不住风,呼呼的吹。 抬眼,齐朝槿正担忧地看着他,“你到床上,暖和一些。” 他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第二日,外头雨雪泥泞,一般来说,冬至前后雨雪,预示除夕是要天晴的。 回来的时候天上还是阴云,见不到什么日头,放在往常,就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齐朝槿隐隐不安。 水鹊依旧在安睡,可呼吸不畅,脸上酡红,摸额头,简直是烫手了。 脚步匆匆,去向刘大娘子家借牛车。 这时候只有石鱼街的金紫医官药铺还开着了。 李大夫捋一捋白胡须,斜睨了一眼神色焦急的书生,开口便是两万钱。 齐朝槿这会儿上哪给他凑出两万钱来? 李大夫看一眼他怀中半昏迷的小郎君,脸色烧出不正常的酡红。 这意思是让交得上钱,才给诊病了。 水鹊半梦半醒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扯了扯齐朝槿的衣袖。 水鹊呼吸滚烫,轻声细气地说:“齐郎,回家去吧,我会自愈……” 可是他真的能自愈啊…… 水鹊是每年要发烧一轮的。 齐朝槿背他出门,急得要到当铺借贷。 四匹马鸣声咴咴,朱漆双辕马车即停在街口,裘皮帷幔掀开,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把水鹊落在后背的兜帽盖回脑袋上。 崔时信问:“这是怎么了?发烧了?” “京中医官局的杜医官恰好回来省亲,赶紧上来,先到我家去,我遣人去请杜医官过来。” 外面的裘皮帷幔一合。 “多谢崔三公子。” 转而忧愁地去探水鹊的额头,“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到了崔府,三人下车,崔时信让车夫转道去城北杜医官的老宅请人过来。 不过既是京城崔氏,加上崔三的母亲,杜四娘,与杜医官是同脉的亲戚,请人过来看病倒是不成问题。 杜四娘见崔时信领着两个人进来,其中一个还让人背着,和崔父追到西侧院去询问,“幺儿,这是你的同窗?发生什么 崔时信将水鹊扶到暖阁的床帐里,暖阁设有火墙,屋外烧火,通热入空心夹墙,阁内便温暖如春了。 水鹊迷迷瞪瞪,勉强睁眼,视野中一个温婉妇人,他还能反应过来是崔三的母亲,于是弱弱地喊:“伯母。” 赶忙让随侍去府邸的冰窖里取些藏冰来降温。 齐朝槿立在一旁,不卑不亢地称呼,“崔大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