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游起床后,屋子里空荡荡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膏气味,但江砚沉已经不在了。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上午十点——显然,他早就走了。 她甩了甩脑袋,把这点多余的情绪甩开,反正江砚沉走了,今天一天都不会再出现,那她也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陈助理走了进来,程亦川穿着简洁考究,是江砚沉身边最信任的左右手,没有之一,他里拿着手机,神色有些复杂。江砚沉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示意他讲话。 江砚沉的手指轻轻停在文件上,心神却瞬间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他知道夏知微回国的事情已经不再是秘密,但她的决定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更快一些。他抬起眼,望向助理:“她什么时候回国?” 他合上手中的文件夹,说到:“安排一个时间,见面吃饭。” 江砚沉知道江敬洲想要干什么,他面无表情:“今晚就回去,让老爷子别兴师动众。” 她拉着一只皮质登机箱,腕间的爱马仕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似乎刚从哪场私人酒会回来,而不是长途归国。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就连一旁的保镖都显得多余。 她轻轻呼了口气,踩着高跟鞋继续向前。不是归来,是准备接管自己人生的第一步。 餐厅位于西翼,长而冷的餐桌铺着手工绣的餐布,银制餐具反射着惨白的光。江砚沉准点回家,推门走进时,只听见时钟滴答作响,与瓷碗轻敲的声音交错回荡在偌大的空间中。 “坐吧。”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长年吸烟留下的磨砺感,像落在铁板上的灰烬。 温芷澜坐在餐桌一角,穿着剪裁考究的蓝灰旗袍,妆容得体,神色却显得格外寡淡。她很美,属于那种静水深流的美,但更多的是冷,沉默,是不属于这个家的那种温婉。她没有看江砚沉,只是低着头,一口一口吃饭,小口,慢嚼。像是在规避什么,也像是在维持表面的体面。 桌上菜式精致,却无一人动筷欢畅。 江砚沉没应声,只是垂下眼睫,慢条斯理地剥着手边那只白玉虾仁。手法冷静克制,连血脉相连的愤怒都未起一丝涟漪。 江敬洲没回应,眼神像一口老井,无风无波,藏着深不见底的秘密。 江家书房在主楼东侧,隔着一条长长的回廊,外人鲜少涉足。推门进去,是厚重的檀木香与藏书陈年的灰尘味混合出的沉香,四面书墙遮掩了夜色,仿佛一脚踏入了另一个时间缓慢流动的世界。 江砚沉走进来时脚步极轻,黑色衬衫配灰西裤,整个人如同夜色凝结成形,神情沉静得近乎冷漠。 江砚沉缓缓落座,随手取起茶杯,指尖拢住杯沿,未喝,只是静静地问:“这么晚了,父亲叫我过来,是为了夏家的事?” “那又如何?”江砚沉将杯子放下,微微一笑,嘴角冷意未散,“同母异父的妹妹,婚姻只是形式,交换的筹码您可准备好了?” 他顿了顿,像是试图将语气柔和,却更显压迫,“你母亲……她心气太高,注定成不了大事。你不一样,你是我选中的。” ” 江砚沉似笑非笑:“情?我若有情,当年母亲走的时候,您又做了什么?” 江敬洲脸色微变,眉头皱起:“你什么意思?” 江敬洲盯着他看了良久,半晌才低低笑了一声:“你果然长大了。” 江砚沉说完,没再停留,转身离开。身影挺拔干净,步伐不疾不徐,仿佛早已对这场博弈了然于心。 壁炉的火跳得更旺了些,却始终烤不热这间书房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