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刃点头:
“好。”
他压下心神,这才想起用嘴吸毒是件极其危险的事,这人当时竟毫不犹豫,想到此,唐刃心中一暖,他往前数三十年的人生,还从来没有人会将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忙担忧问道:“你,会不会有事?”
“不碍事,这蛇毒不见血便无效。”君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青叶蛇极毒,
半个时辰之内就可要人性命,他当时虽是情急之举,却也是有把握的。
再者,他有父亲留下的百解丸,一直都随身带着,否则他是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
可惜这些唐刃都不知道,生平心中第一次,正感动着呢。
出了这事,君卿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往里走了,当下便提出下山。
两人往回走,他一直观察着唐刃,见他如先前一样,伤口处连红肿都没有,便完全放心了。
走至一半,君卿忽然问起了先前唐刃带回的那种果子,他想着若是在附近,再采些回去。
唐刃直接带着他到了那处,只是他们来的晚了,果核已经落了一地,果肉化作鸟雀之食。
站在树下,君卿眉心微蹙,语气中带着困惑开口:“你确定是这棵树吗?”
唐刃点头,却听见君卿嘀咕:“奇怪,酸酸果应该再过一月才能成熟。”
唐刃心间一紧,他倒是忘了季节时间这回事了。
好在君卿也未怀疑他,只是心中有些可惜了。
唐刃像是好奇一般的问道:“酸酸果是什么?”
君卿打量着已经光了的树开口:“这种树结的果子,村里人把它叫做酸酸果,村里孩子的零嘴。”
唐刃道:
“是很甜。”
“既然已经没有了,回吧。”
君卿有些可惜的语气开口。
当日唐刃带了回的那个果子鲜甜多汁,虽然外表看起来和酸酸果很像,君卿却没有觉得会是酸酸果,一来是时间不对,二来则是酸酸果成熟之后也是酸味偏多,颜色也没有那么鲜艳,果子的个头也没有那么大。
今日看来,想来是这棵果树发生了什么变化,才导致果子提前成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二人上山去的早,回来的也早。
午时只吃了干巴巴的死面饼子,是前一晚提前烙的,如今下了山,只觉得腹中饥饿。
连着几日吃肉,也是会腻的,所以回来时他们并没有对山鸡野兔下手。
家里尚有鸡蛋,君卿焖了米饭,唐刃则是把摘来的野菜切碎,混着鸡蛋用荤油炒了,两人简单凑合了一顿。
他们晚膳用得早,无事便坐在院中,唐刃提出让君卿教他识字,君卿倒也没有拒绝,他刚好也想看看这人是否当真不识字。
笔墨纸砚皆贵,总不好拿来浪费,君卿便寻了个树枝在地上比划。
唐刃学得认真,用心记一下,他并不是真的不识字,只是不懂这里的文字,他一番观察下来,发现这里的文字和他那个世界的繁体字十分相似,有异曲同工之妙,认真学起来也简单。
半个时辰后,君卿是信了,这厮竟真的不识字,他有好几次故意写错,这人也是学得认真,下意识的反应不似作假,看来确实是他多虑了。
两人于小院中一教一学,几只黑色的蝴蝶翩然飞来,正低头的唐刃没有看见君卿神色微变。
君卿不动声色的挪到唐刃另一侧,语气如常开口:“今日便到此,你自己多多练习便可。”
“好。”
唐刃头也没有抬,认真的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画的划出字来。
君卿长袖背于身后,那几只蝴蝶翩然飞入他衣袖中。
唐刃察觉到了,也装作没有看见,这人竟还有这样的本事,能够驯养蝴蝶。
过了一会,君卿才开口:
“我乏了,你也早些休息。”
他说完转身向屋内走去,进入后立刻关上门窗,却不知唐刃抬起头,看着他的方向,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练字,只是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却始终萦绕在虎处,连带着握着枯枝的手都有些发麻。
君卿关了门窗便侧耳仔细听,见唐刃还停在原地写写画画便放下心来,他走到镜台前,一挥手,那几只蝴蝶从他袖中掉出,落在镜台的桌面上,显然是已经晕厥。
按下桌面下方的木栓,一个四方的小盒子弹出,里面是一只蓝色的瓷瓶和一支小巧的毛笔。
他用毛笔沾了瓷瓶里的药水,小心涂在蝴蝶翅膀上,很快,一道蓝色的字体便出现。
将那些字迹尽收眼底后,君卿面无表情踩烂那些蝴蝶,再将尸身埋于他养的那盆月兰花中,化作花泥。
这蝴蝶通体漆黑,名为墨蝶,需要用特殊的药水喂养,寿命比一般的蝴蝶要悠长,可飞行上万里,看着不起眼,其实是用作代替传信的飞鸽,普天之下,只有传说中的毒中圣手莫飞鱼可培养出。
其实先前君卿倒也不算撒谎,他确实有一师父,只是那老东西没教他医术,反而逼着他学了一身用毒的本事,如今他那个师父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这一时兴起教养出来的小徒弟,都快把他的宝贝蝴蝶糟蹋光了。
既然说是乏了,自然没有再出去的道理,可如今天色未暗,若是入睡属实太早了,君卿只得窝在躺椅中,就着点心凉茶,捧着一纸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