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尘来了，”听见有人进来，史泰第坐着没动，招了下手，“过来坐，自己倒茶喝，”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桌子中间那本折子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春时起一病，夏过难养回，于霁尘在这些人面前本来就是身体不好的形象，惭愧地开口，声音也虚，有气无力的：“已经好多了，多谢二位惦念。” 永素山里的人参，是关北三宝里最值钱的东西，一根二两参便已价格不菲，七两七的可谓至宝。 于霁尘仿若浑然不觉那些，受宠若惊地道谢，于任义村虚伪客套了两句。 朝廷的重要公文，依照规矩自然是要先送到总督曹汝城手里，而后再依公文内容和紧急程度，分转给总督衙门下属的承宣布政衙门、提刑按察衙门，或者是都指挥使司。 “这……”于霁尘露出为难之色，忐忑地觑着两个官皮的脸色，“这毕竟是朝廷下来的公文，小人看恐怕不合适，上面有什么事，二位不妨直接吩咐我？” 他倒杯茶递到于霁尘手里：“怎么虚成这样，你先喝口水，顺顺气。” 从史任二人的反应，和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推测，于霁尘已然笃定了公文内容，仍要装作惶恐的样子，战战兢兢认真浏览公文内容。 他两手抓头，烦得要死：“原不知霍君行倒底想干什么，这道公文发下来后，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这个霍偃，就是上面派来的一把刀，一把架在我们脖子上的刀！” 这件事，曹汝城的态度是“缓一缓”，事缓则圆，可公文上几个章却盖得一个比一个红正，红得人眼花头疼。 “这个……”于霁尘犹豫着，轻轻放下公文，指尖轻颤，仿佛它重有千金，“曹总督不同意，这事能成？” 被任义村抓着的小臂，明显的在轻微颤抖，这很正常，区区商贾，即便再势大、再富有、再贪婪，面对涉及数万民生的事时，面对上官意见不统一时，畏惧犹豫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任兄，任兄！”史泰第撑着突突直跳的额角，道：“你撒开霁尘，着什么急呢，我们有话好商量的。” 任义村大为疑惑，和史泰第对视，后者衝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于霁尘茫然摇头，朝廷里的事，哪里是一介商贾可窥探而知。 “若曹总督走，”于霁尘问，“会是谁来？” 于霁尘又沉默了，沉默着喝茶。 喝完一杯，任义村立马给续上第二杯，直待眼见着要续上第三杯时，于霁尘放下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