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走到这一步,夫妻互相利用,父女互相算计,好端端的人变成赤目獠牙的禽兽,怎能不叫人心惊胆战。 在女儿面前时,陆栖月便不再装糊涂:“花县洗黑钱的地方被捣毁,汤若固这种时候找小于,怕不是要拉小于上他的贼船?!” 陆栖月掌权水氏织造时,便和汤若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陆栖月当权的那十来年,水氏织造在江宁的影响力下降很多,生意自然会受到影响。 水图南宽慰地拍拍母亲的手,柔声细语:“没得事,忘记于霁尘什么身份啦,她不是衝钱去的,自然也就不会因此被任何人拿捏住。” 为防隔墙有耳,她凑近过来低语:“一旦她事成,身份被揭穿也无所谓,我们不就成了与虎谋皮?” “阿娘不必担心,我自有我的办法。”水图南想对阿娘撒娇,最后又默默忍住,唯恐在此特殊时候,她的举动会引得阿娘多思多虑。 也不晓得陆栖月所言究竟何意,听了她的话,水图南心里莫名慌乱了几分,她极力掩饰着,模样如常道:“我们都没想到我爹会打我,还把我赶出水园,看来,爹他当真是被逼急了。” 激动过后,陆栖月问:“这些事,莫非都是小于的手笔?” 陆栖月有些心里不安:“水德音应该早就猜到,背后是小于在动手脚,他会极尽手段报復的,若是如此,我们都逃不过。” “阿娘看,这是什么。”水图南从茶几上的几本书下,抽出个东西递过来。 婚册,捧在陆栖月手里的,是盖着衙门户司红戳,如假包换的婚册,而且上面的落款日期,是水图南从城外作坊回来的当天。 世上大约没有任何一场结盟,是从头到尾完全可靠的,比起一时利益相投的结盟,婚姻能将更多的东西牵绊在一起,届时如若翻脸,最坏结果无非两败俱伤。 一旦牵扯到婚姻上,陆栖月觉得,自己好歹要比没经历过的女儿精明些:“可是,小于连身份都是假的,届时她把假面一撕,世上再无‘于霁尘’这个人,这薄薄一本婚册对你来讲,又能保障得了什么?” “这个……”陆栖月顿了顿,眼神往旁边飘去,“想过是想过,但那也是最后的选择,同老这种风俗,是我们南边承认的东西,北边不一定也认,小于是北边人,她的父母又是——反正这条路不好走,除非小于以后生活在江宁,不再回北边。” 水图南微笑着,淡淡道:“言至此,我就不瞒阿娘了,我想试一试,万一,万一可以呢。” 水图南脸上笑意扩大,染到眼底,显摆身上披着的夏季短衫:“阿娘你看,这件衣衫好看么?我还有好几件不同的。” 水图南遭不住调侃,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哎呀,不要这样子讲,羞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