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 / 1)

“看我干什么?”须臾,于霁尘问。 隔着两步的距离,于霁尘直勾勾看着水图南。 一代代下来,江宁百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忍耐,就像忍耐花样百出的苛捐杂税那样,他们忍耐着官门无所不用其极的层层盘剥,忍耐着各种出其不意的天灾折磨,并在忍耐中苟且着偷生,他们相信,只要不死,就总能忍耐下去。 短短一截路,于霁尘走了满脑门汗,她没有立马回答水图南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沉默。 就在水图南以为,这刻薄的孙子会找点什么借口,针锋相对地回噎她时,却见这人朝月亮门一摆头,说了句:“我去登东,一起?” 待走下回廊,出了那个小门,水图南杵到墙边的竹荫下,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谁知反而越想越气: 还是说……水图南脑子里那根无形的弦,嗡地震颤出声响,还是说于霁尘已经看出来,自己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恶劣? 水图南应声转头,发现来的是大通二东家,生丝布料生意的总负责人江逾白,这人可正儿八经是于霁尘的左膀右臂。 江逾白走过来,并未和水图南一起站到竹荫里,而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打开折扇遮在头上挡凉: 水图南爽快答应。 待上午议事结束,诸事缠身的江逾白,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无暇顾及初来乍到的水图南,颇有几分水地里随手插秧,凭她任意生长的意思。 “江逾白说要请吃酒,记的我的酒钱,在金七娘子酒家,走啊,上车。”于霁尘站在小马车的荫凉里,眼睛咪成两条缝,快热得要吐舌头,幽北那边黄沙漫漫的大漠,也没这区区江宁热。 随后钻进来的于霁尘,坐在旁边咻咻打折扇:“你那么抱着,不仅降不下热,还容易伤身体,出现体虚症状。” 瞧瞧,这还没怎么着呢,于大东家已顶了一脑门汗。车厢里放有冰砖,明显比外面凉爽些许,于霁尘脑门上擦不完的汗珠子,倒是不晓得是热的还是虚的。 就这样大方地,承认自己身体虚了? ——故意找茬啊,她就是要在于霁尘眼里,成为一个不可理喻的人。上午在回廊下的对话,也是她在故意找茬,但被于霁尘一句流氓话给化解掉,接下来,她还得继续寻找机会,坚持不懈地塑造让人厌恶的形象。 幽北的四季,只有夏和冬,不见春与秋,大风从年头刮到年尾,肌肉虬结的活战俘吊在城头,几天就被风成干儿。 “下啊,雪化了不就是雨,冰掉下来是雹子。”于霁尘双眉往上轻轻一扬,那些冰雹子煞厉害,能把屋顶砸出洞,能砸死战马,有时候也能砸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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