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人轻快风趣的话语中，于霁尘跟着笑起来，打消了坚定请人吃饭的念头，转而变成：“可点了餐？不知嫂夫人口味上有那些偏好？这家的粥确实地道嘞。” 被姓米的拱起手道谢：“我一进门就看见了你，幸亏先来同你打招呼，不然，我还真不晓得该买哪种粥，你嫂子也没有讲讲清楚，万一买回去的不合她口味，愚兄又免不得挨数落！” 她想，于霁尘虽然看起来刻薄又油滑，但应该不会像她老爹爹那样不靠谱，会把她遗忘在这里吧。 她在阿娘的教育下，懂事得很早，从不缠着爹爹，但爹爹会主动抽出时间，回家来陪伴妻女，爹爹的陪伴非常实在，就是上街买买买，她花钱越多，爹爹便越高兴。 比如，有一次，难得休息的阿娘，在家珠宝店里挑选珠宝，爹爹等得无趣，主动带她出去买吃的。 有时爹爹会让她站在街边，边吃零嘴边等他，他走远点去抽袋烟，或者遇见熟人，过去寒暄。 以前她一直相信，阿娘给她说的那些理由，道是爹爹扛着整个家，很忙，很累，所以才会偶尔把她遗忘，但随着年龄增长，水图南逐渐明白，老爹爹其实不是遗忘，而是压根没在乎过。 水图南就这样一手拿筷，一手拿调羹，时而吃口粥，时而戳戳那盘没吃完的小葱炒豆腐，看起来是在吃饭，人却走神有一会儿了。 偏头看，毫无意外，是于霁尘。 其实到目前为止，她只见过这人四面，第一回是在衙门里，第二回是在水园的临水阁外，第三回是今日中午，第四回是现在，四回见面，三回都是在吃饭。 水图南悻悻收回视线，擦擦嘴站起身，余光无意间瞥见邻桌，于是眼底飞快闪过戏谑之色，故意悻悻道：“我吃饱了，不会给我爹爹告状的。” “……”于霁尘没想到，面对自己时总是有些拘谨的水图南，会讲出这种一本正经的玩笑的话。 粥铺并不宽敞，二人一前一后，沿着走道往门口去，叽叽喳喳的嘈杂背景下，方才那位邻桌大姐，和同桌之人的说话声，依旧钻进二人耳朵。 “那能怎么办，会挣钱的男人在家里是大爷，颐指气使的，我们女人家在家做家务，挣不来钱，除了忍气吞声，也么得别的办法的……” 走出拥挤的粥铺，街上的夜风裹着闷潮气扑面而来，于霁尘轻轻舒口气，一转身就被迎面砸来句：“你会喜欢我这种的人么？” 短暂的迷惘无措过后，陌生的反感和厌恶，争相从内心最深处涌出来，于霁尘身体稍微往后一仰，眼底冰冷：“我疯了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于霁尘又恢復了那副嘴毒的刻薄样，随意一摆手，“马车停在前面，走了，送你回家，好好个大姑娘，这么还晚和外人待在一起，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 水图南跟在这人身后迈步，盯着那道背影，学着那恶劣态度，嘴唇开开合合无声地嘟哝什么，看起来不满于霁尘，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反而觉得轻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