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但是它们烧起来动静很大哦。”她说。芯姐“嗯”一声,“没事,那些我们也都各来一份吧。”闻言,老板也不说什么,只到另一边货架上拿起两个更大的黑袋子,按照她的要求往里拣。玲琅满目的纸扎看花了她俩的眼,而杨梦一一眼瞅见角落那挂着一只纸扎小狗,忽地出声,“老板,那只小狗也拿一份。”老板头也不回地应好。察觉到芯姐的目光,杨梦一转过头与她对视,笑笑,“莎莎不是一直很喜欢小动物吗,她以前老找你要福记的照片呢,给她养一只自己的小狗解解闷。”芯姐听了,脸上浮起怀念的笑,点了点头。老板也算实诚人,没有欺负她们不懂这些,又顾念着她们两个人不好拿太多东西,装的纸扎都不大,小房子小车子以及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然而莎莎无碑无坟,等四个大袋子拎手上了,她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烧。按理说该去莎莎生前最常去的地方那烧的,但金玉宫里承载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两人苦思许久无果,最终干脆折回店里,对妇人问道:“老板,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烧东西的地方。”老板已经坐回原先的位子上了,翻飞成花的灵活手指在她们问出话后顿时停住。她抬头与二人轮流对视,抿着嘴,“有是有,但这会儿正下着雨,你们要等雨停了才能去,而且你们要拿个化宝桶,在桶里烧。”她朝角落那几个红漆铁桶努努嘴,“不然金灰落一地,会被说的。”芯姐:“那我们买一个。待会儿能麻烦您带我们去一下可以烧纸钱的地方吗?”老板点点头,“现在雨还下着,你们在店里等一下吧,等再小一点就能去了。”芯姐和杨梦一向她道谢。等待的过程是安静的。被一屋祭祀用品包围着,她俩也都噤声不语。倒是老板犹豫再三,忽然又开口了,“你们烧的时候,要念着逝者的名字,报它的出生日期,跟它说让它来拿。”“不要为了烧得快用棍子去拨火焰,东西烧碎了它不好拿的。”她突然的出声让杨梦一二人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善意的提醒,便再次道谢。见她们听进去了,老板也不再多言。约莫一刻钟后,雨小了许多,老板率先起身,帮她们拿着化宝桶,领路走向市场里的一块空地。空地被雨水刷得湿淋淋,但依然能从地上突兀的黑痕看出灼烧的痕迹,角落也扔有几支烧焦了头的树枝,大概是谁用来翻火的。“就这里。”老板放下桶,没多逗留,朝她们微微颔首就转身离开了。两人将四个塑料袋靠着墙放,小心地让袋口远离湿湿的墙面。她们掀开桶盖,芯姐率先拿起一沓纸钱,用火机点燃,放进桶里。芯姐记得老板的提醒,嘴中念念有词,先唤了声莎莎,随后报出她的出生日期,“杨茹莎,我们给你捎东西来了啊。”杨梦一跟着,拿起另一份金纸,拆塑封后,一张张往里投,也接着话:“莎莎小朋友,你拿的时候可别太心急哦,等火灭了再伸手,别烫着了。”她话说得,就像素日里三人共处时极其寻常的一句关心,倒意外地冲淡了吊念的凄凉。芯姐望向杨梦一,两秒后将视线挪回手上的纸钱,极轻地笑笑:“梦一说得对,你就是容易着急,之前吃煲子的时候还烫得自己一嘴泡呢。”杨梦一记得芯姐说的那顿饭,跟着弯了弯眉眼,“还有,杨茹莎你要是觉得我们买的东西不好用或者不够好看,要想办法告诉我们哦,这样下次才能给你捎去让你满意的。”“嗯,如果缺什么也要告诉我们。”芯姐补充,“但别太过火,什么男模帅哥之类的你就自己找,这事儿别指望我俩了。”话音落下,两人隔着桶里顺风飘起的香灰,对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莎莎,谢谢你那天救我哦。”芯姐温柔地抱怨:“但你真有点小气,多说一句话都不肯,搞得我们老想着。”“天各一方,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她一边往里投着金纸,一边念叨:“以后我俩多多给你烧钱,你想要什么就能自己买。”杨梦一接着话,哄孩子一样,“对对对,以后不用打工啦,高兴不。”杨梦一和芯姐一边闲谈似地念着莎莎的名字,一边说起从前或大或小的欢乐事,又默契地轮流往桶里放金纸,让火焰一茬接着一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化宝桶里的火焰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听着也像另一道回应。四袋金纸看着满满当当,但在一簇簇火焰中,也很快燃为灰烬。待纸小狗也被投入桶中,所有袋子便都空了。风一吹,将它们压到地上,被水沾着,只能看到薄薄的两层塑料纸。杨梦一看着,不知怎地,迟来的哀痛忽如细丝,密密缠绕于心头。芯姐在渐凉的空气中感受到了同样的悲伤,也没有说话。那个嘻嘻笑笑爱热闹的姑娘,她们小妹妹一样的朋友,是真的不在了。她的一生无声无息地过去,最终化作一抔灰、一缕烟。也不知这无边天地间,除了她俩,还会不会有人记得世上曾有过这样一个鬼马精灵的杨茹莎。好一会儿后,芯姐才忽地开口,只是话语里搀着重重的鼻音,“那莎莎,我们走了哦。”杨梦一阖了阖眼,“再见啦。”道别过后,她们将化宝桶推到角落里,拾起一个塑料袋盖在上头,想着留给后来人用。将剩余三个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后,两人最后看一眼那角落的红漆铁桶,相视笑笑,一同转身离开。她们转身的瞬间,一只白蝴蝶缓缓飞来,落在桶上。牠立在上头,只轻轻扇动双翅,却并不离去,仿佛在目送两道身影的远去。清明过后,芯姐没在祁平逗留太久,只两天便打道回府。她脸上的擦伤看着唬人,倒也不严重,这会儿已经结了薄薄密密一层痂,想来快好了。芯姐说当时出门出得急,什么都没安排,别说连福记是匆匆托付给邻居的,就连家里的门窗究竟有没有关严都记不清了。杨梦一没挽留,只表示等有空了自己就去找她们玩。芯姐笑了笑,说她们在佑安恭候她前来。只是送行到了车站外,两人最后拥抱时,芯姐犹豫着,还是提起了罗颂的事。“想清楚了就去做吧,人生苦短,不要留遗憾。”“我们都希望你开心幸福。”杨梦一没松手,仍虚虚地抱着她,半晌,轻轻点头。第225章 复诊知道罗颂见过杨梦一后, 秦珍羽是想直接把人拖去港城复诊的,然而计划仍旧腰斩,败于罗颂的拒绝。饶是秦珍羽心乱如麻, 却也无法真的违背罗颂的意愿,要是真的扛着人过海关, 分分钟会被请去喝茶, 更何况罗颂气力不多, 但倔强起来依旧十头牛都拉不回。好不容易等到下一个复诊日,时序已至四月中。她一秒也不愿耽误, 大清早就将人拎出家门, 奔往港城了。然而这回的情况的确不妙, 卢医生一见着人就皱起了眉,一眨眼的功夫又舒展开来,若无其事地开始交谈,但秦珍羽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微表情, 当即就是一咯噔。不怪医生控不住表情,实在是罗颂的神色过分糟糕, 若说之前只是病气森森, 现在就有些鬼气了。整个人神思恍惚,注意力全然崩盘,涣散如稀星。私下里,秦珍羽已经在留意营养针的事了,她实在害怕罗颂哪天像松散的柴堆一样,被风一吹就散落满地。卢医生试图详尽地了解罗颂近来的生活, 但罗颂并不配合, 说出口的寥寥几句话也与之前每一次面诊时的描述几无二致。秦珍羽知道她状况急转直下的症结在于重遇旧人,可罗颂不愿袒露, 她也不好强人所难。一番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交谈后,卢医生心下叹息,却也别无他法,最后谨慎地决定更换其中一种药物,并加大另一种药物的剂量。可这回,直到处方单都打出来了,罗颂仍在一旁木然地坐着,并不如之前一样详细地了解新药的作用与副作用。秦珍羽神情凝重,目光与医生交错时,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相同的担忧。卢医生甚至将下次复诊定在了一个礼拜后。而之前,他一直没打算在前期就介入疏导的手段,但现在虽然病患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合适接受疏导,他也还是说了。“如果罗小姐有时间,或者是愿意跟我——就我们两个人在咨询室里好好聊一聊的话,也可以随时跟我说。”“不会太长,一两周一次,一次一个小时,我相信对你会有帮助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