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李玲娇的表情有些怪异,支支吾吾半天,欲语还休。她这样子倒是少见,刘京溪忍不住逗她,“咋啦?便秘啦?”“呸!你才便秘了呢!”李玲娇啐了好几口,“呸呸呸!便秘会长痘!”闹完,纠结重新爬上她的脸,但她最后还是把心一横道:“你们记得之前聊到校门口外的车和饮料的时候,我说的那个……整个学院都知道在做那种事的女生吗……”“好像……就是她……”李玲娇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那最后一句话,还是传到了众人耳朵里。寝室里忽然死寂一片,落针可闻。一片沉默中,罗颂率先开口,脸上还带笑,只是笑意冷了下来:“哪儿就这么巧了,你认错人了吧。”李玲娇下意识反驳:“不是啊!我……”话没讲完,刘京溪急急忙忙跳出来,“你肯定认错了啦!而且八卦听听就算了,怎么还当真了!”这时候,李玲娇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她站在过道上,连露在外的脚趾头都有种想藏起来的忐忑感,吞了口口水,颇乖顺地点了点头,讪笑道:“也是。”“对啊,玩笑不能当真的。”罗颂语气很轻,像屋檐上的冰棱,“那我先去洗澡了。”说完,她阖上电脑,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径直走向浴室。待全然见不到她人了,李玲娇才轻轻地长呼一口气,刘京溪也差点没绷住。这时,因天气渐凉而跑到阳台跟男朋友说悄悄话的刘诗淇刚挂了电话进门,被两人脸上怪异的神色整得一头雾水。李玲娇也不敢解释,方才罗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她有种被钉住的怵悸。她匆匆爬上床,决定还是躲在被窝里刷刷本命的视频压压惊。刘京溪叹了口气,也躺了回去,只留刘诗淇站在原地,满头问号。站在水柱下的罗颂,面无表情,但心跳得极快。良久,她才终于冷静下来。若是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空口白牙几句话,那自己就是个烂人了。虚无缥缈的话,抵不过日积月累的相处。她并不相信杨梦一是她们口中说的那样低劣不堪的人,罗颂相信自己的判断。她长嘘一口气,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而那个紧紧的拥抱,偶尔会在杨梦一忙活时,猝不及防地浮现在她脑海中。罗颂温热的肌肤和有力的臂膀,也会随着记忆攀上自己的身体,就像再次被拥抱一般。她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某种奇异的转变,但是词不达意,总说不清,想不透。若要真说生活里发生了什么具体的变化,那大概是自己较往常更频繁地拿起手机,期待上面有来自罗颂的未读消息。但她并不愿意去细想,只照旧跟着罗颂走街串巷地吃吃喝喝。这样的生活那么好,好到像从前只会发生在梦里那样的好。杨梦一满足于现状,也沉沦于现状。人在安逸的时候,往往会变得迟钝,会忘记上帝这个编剧,喜欢跌宕起伏的剧情。十一月中旬,出差两个月的小组老大终于回来了。他身形高壮,却生了一张刮骨脸,幸好脸上时常挂着笑,一副大黑框眼镜也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同事都喊他Perry。这是两个实习生第一次见到部门老大,饶是苏晓晓那样活泼的性子,也有些拘谨。惹得其他同事起哄着要他请喝下午茶,安抚被吓到的新同事。Perry知道他们想敲竹杠,便干脆让大家下午点些好的贵的,既是当作自己的赔礼,也是对大家这两个月工作的奖励。他刚回来就翻阅了自己离开这段时间的工作记录,大家做得都很不错。话一出,办公室里一阵欢呼。杨梦一和苏晓晓也放松了许多,跟着众人一同笑闹。Perry的目光扫光大家喜气洋洋的脸,但在看向杨梦一时,微微多停留了几秒,随后笑着说点完找他报销就行。回到办公室的他,一边打开文件夹,一边奇怪自己怎么会觉得新来的实习生有些眼熟。但想了一会儿没有依然没有任何头绪后,他便也将疑惑抛在脑后了,大概和谁长得相似罢了。如果杨梦一的记忆力足够好,或者Perry特别得足以让人过目不忘,那么她就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将他与金玉宫联系在一起。只可惜,他只是千篇一律的男人里普普通通的一个,而她也没想到给金玉宫做个跑腿还能扯出这么多事。Perry回来以后,大家的工作模式并没有什么变化,杨梦一还是和同一个前辈对接工作,实习生甚至没有什么机会和他有直接联系。最大的改变,大概是摇人点奶茶时,要多问一个他。摇人点奶茶这事,有点像赌博,看的是运气。有时候一呼百应,有时候狗都不理。比如这天,苏晓晓摇遍整个办公室都抓不到一个人一块儿凑起送费,于是她锁定杨梦一为目标。同期实习生,又都是女生,总会更容易心软些吧。两人的座位紧挨着,她从午休开始,就三不五时地凑过去,可怜巴巴地抓着杨梦一的衣角晃晃,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往外抛。见杨梦一似有松动,她更是卖力,觉得“梦一”不够亲热,脱口而出喊“一一”。这一声亲昵也落在了刚走出办公室,正欲找人的Perry耳中,仿佛钻进他的脑海中,一把抓住了从前的疑惑。他下意识地张口,跟着重复了一遍,就像在脑海中加速检索一般:“一一………?”杨梦一两人的位置就在办公室旁,也因此Perry的动静再小,也被俩人感知到。当对方的呢喃传入杨梦一耳朵里时,她倏地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撞进了对方恍然大悟的眼神里。因为杨梦一的漂亮即便在一群姑娘中也是突出的,所以当时她进房来送东西,Perry对她印象挺深的。只是先前总没有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只见过一回的缘故。但杨梦一如遭雷击,她知道有些事情可能要脱轨了。从前芯姐她们笑说自己是金玉宫的预备役姑娘时,杨梦一还觉得好笑,现在却是笑不出来了。回过神来的Perry只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就走到了波波旁,而苏晓晓误以为是自己的放肆惹得老大不快,就忙滑动椅子回到自己位子上,再不敢提奶茶的事了。杨梦一从惊愕中醒来,下意识想拿起手机给罗颂发消息,随便说点什么也好,但最终也只是沉默地看着满屏的字母。接下来的两天,Perry没有找她谈过话,甚至在开小组会议轮到她汇报时,他的表现也和从前无异。相比于狂风骤雨,她更讨厌暴风雨前的宁静,那是一种仿佛能让人窒息而亡的死寂。杨梦一倒是想过主动找他聊聊,但若说自己不是在金玉宫里陪酒的小姐,只是恰好进去送东西,而姑娘们又恰好爱开玩笑,所以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尽管这许许多多的恰好都是事实,但听起来就像苍白的狡辩。第35章 刽子手高高举起的斧头,终于在周一重重地落下。那个周末, 和之前的周末没什么不同。杨梦一还是在萍姐家度过了周六,周日又与罗颂一同觅食。她表现得太正常了,就连她心底的烦躁也被掩藏得极好。如果罗颂没有因为李玲娇的话而略微分神的话, 就会注意到杨梦一手上的小票被翻来覆去地折叠又拆开,折痕深深浅浅甚至模糊了上面的字。如果她凑巧在周六的深夜抬头望向杨梦一的窗, 就会看到黑暗中有一点猩红若隐若现, 而窗台上的烟灰缸里, 已经塞满了烟头。刽子手高高举起的斧头,终于在周一重重地落下。当办公室的氛围在她踏入的瞬间变得胶着凝滞, 一如大三时她每次进教室时那样, 杨梦一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她旁边的苏晓晓, 看到她,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就埋首到电脑前, 噼里啪啦敲起键盘,装作忙于工作的模样。但她们同为实习生, 杨梦一怎么会不知道, 现在她手上应当是没有任何工作的。她神态自若,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到茶水间洗涮。偶尔有人看到她,会惊讶地扯过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将杯子放在饮水机上,揿下出水键, 她深呼吸几次, 才在水即将漫出杯沿时摁下了停止按钮。当HR约她十点半在小会议室见时,Perry还没来。对于HR的约谈, 杨梦一并不惊讶。在离开办公桌时,杨梦一习惯性将笔别在脖子挂工牌的带子上,将小本子握在手里。反应过来后,杨梦一将笔记本轻轻放回桌上,毕竟这场会也不是为了给自己布置工作的,用不上本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