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川的声音很平,和他平时的声音相差无几,就像是摁在会自动报数的计算器上,那种机械单独的声音一样。说出这样一句有力又震撼的陈述句时,陆时川却仿佛把这当做家常便饭一样平静,就像是设定在大脑中的机械程序。 裴昼理解不了人类能有那么长情的时候,更何况是放在陆时川这种人身上。大学创业时期,陆时川身上那股狠劲连裴昼都觉得惊奇,无论是社交、生意还是什么方面,陆时川这人就像是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冰,下面又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刺,又冷又硬。当初他们创立的第一家公司办公地点装修完毕,裴昼坐在纸箱子上,闻着空气中依旧残余的甲醛气息,姿态随意又狼狈,他笑着说陆时川你可真他妈牛,拉着我给你当苦工。 他们俩认识这么多年,裴昼没见过陆时川对谁有过特别好的脸色,这样看着就不在乎任何人,甚至有胆子和勇气把这个世界全都干翻的人,背地里偷偷喜欢一个男人十三年,谁信呢。 “迟驰到底哪儿好?” 陆时川推门回家,身上味道不轻,混杂着裴昼身上喷的闷骚型香水,还带着点酒味和烟味,闻上去有些千奇百怪的。陆时川没有开客厅的灯,摸着黑上楼,才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突然看见有个漆黑的人影安静地靠在门边。 “怎么不回信息。”迟驰不答他这句调侃,抱着臂问道。陆时川轻轻蹙眉,伸手将迟驰从门框边上拨开,不客气地推开自己的房门,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迟驰过多纠缠,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一面对迟驰就会有点心跳加速所以才忽视不理的吧。 迟驰有些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他眼睛微微眨动,直到陆时川率先败下阵来将视线挪开,他才开口:“今天应该没有不舒服吧。” 迟驰却点头点得很坦然,补充道:“我询问一下我老板的体验感难道很奇怪?” 陆时川语气生硬:“……蛮一般的吧。” 迟驰真正的休息时间还不到两个星期,徐琳给他接的拍摄杂志的行程就已经提了上来,《卡曼救金》没有播出,迟驰的热度不高,杂志拍摄也只能触及到内页。前段时间爆出《卡曼救金》的拍摄花絮时,迟驰露脸后还小小的掀起了点水花,不过也只是一点点。今天被徐琳拉开拍摄本质上还是救场,原定的拍摄明星临时爽约空出来一页,正好找上徐琳,于是徐琳索性让迟驰过来拍一页。 他背上还有陆时川抓出来的几道疤痕,当时陆时川抓破了皮,现在结了层浅痂还没脱落,说不定还有他看不到的位置上有不该让人看见的东西。迟驰深深叹了口气,在换衣间里给徐琳打了个电话过去,简明扼要地说了个大致的情况。电话那端的徐琳默了很久,像是被什么巨量的信息狠狠冲击到,愣了半晌才开口:“……等会儿,我思考下。” 这衣服设计的不伦不类,后背上撕裂开一大片,前襟也有点破破的,两条黑色花纹带子绕在颈前充当项圈。迟驰对着换衣间里的全身镜照了照,习惯性拍了张照片给陆时川发过去,想也没想配上两个字。 陆时川似乎是守在手机前一样,这次的消息回得飞快,几乎是照片刚刚传送加载完,那边就轻轻打来一个问号。迟驰身材练得很好,可以说是每一块肌肉都练得恰到好处,穿上衣服不会显壮,脱了衣服又很精实有料,尤其是背,练得是最好的,抬抬肩膀就能看清耸动的背肌,可以提得上漂亮的肌肉上面有些痕迹,抓的挠的,各种都有。陆时川清楚,迟驰这八成是在记他的仇,就像是在说,你说我很一般但是好像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