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椋追问:“捡恩打算放在哪里呢?”孙捡恩:“你有我了。”卢椋想到她之前的控诉就笑出了声,“还生气呢。”孙捡恩:“没有。”她的裙角像是编入了麦穗,走路也像穿行在穗花中。卢椋看她踢飞了一块石头,忽然想到之前蓝迁发的那句:她还会踢石头。“你笑什么?”孙捡恩偏头看卢椋。她怀里还抱着相册,卢椋背着斜挎包,自行车的车轱辘滚着发出细微的声音。她们走向要拜访的那户人家。“笑你可爱。”卢椋催促孙捡恩上车,“走吧,我和人家约了三点半,迟到了可不好。”孙捡恩:“你肯定不是笑这个。”她还要抬眼看卢椋,卢师傅边骑车边说:“笑我们好有缘分。”“每次想起这事我又害怕又欣喜,脑子里反反复复想,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居然落到我头上了。”孙捡恩从崔蔓那听说卢椋的毕设始末,也听崔蔓说她是看着卢椋的作品成型的。毕业季大家都很忙,崔蔓也为了写歌论文彻夜难眠,抱着二胡去卢椋专业的教室拉二胡。卢椋同系的同学没少让她别拉了,一群人深夜赶工雕雕琢琢本来就凄凉,她还拉二胡渲染气氛,保安路过都想投币。孙捡恩:“那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吗?”“好多人不相信这个。”卢椋骑自行车慢慢悠悠,经过村口的小摊,还看见了准备晚上开戏的邱艾。对方没有发现她们,正在人群中和同事说话。谢漩站在一边围观,她那黝黑的运动员女朋友买下了糖葫芦的杆子,扛着分给边上的孩子。“不管别人,我们相信就好。”卢椋拐了个弯驶入更不平坦的小路,“不是说世界上有吸引力法则吗?”“你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孙捡恩:“那卢椋最想要的是我吗?”她无意识问出了一个送命题,孙捡恩的天然偶尔是愚钝,更多的是游离的敏锐。卢椋:“我想要不失去自己的情况下得到一份……”大部分家庭长大的人都耻于说爱,太书面,反而令说的人轻浮。卢椋原本也是,遇见孙捡恩,才知道这并不羞耻。“相爱到白头的喜欢。”孙捡恩听明白了,卢椋还是那个卢椋。是最初民宿夜晚,希望她不要草率去死,告诉她爱好是工作多幸福的卢椋。孙捡恩喜欢的也是这样的卢椋,百看不腻,就是……风吹起她的长发,孙捡恩哼哼两声,“你就不能说是我吗?”卢椋:“捡恩不知道吗?”孙捡恩:“不知道!”卢椋:“那我现在回答……”孙捡恩:“这算抢救性回答,我不要。”她的任性也缓缓冒出,刺也软软,听得石头也软。“那你下次出其不意地问一句,测试测试我?”卢椋的车在一家水泥房前停下,正好院子里有一个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女人。孙捡恩率先跳下车,“不做测试。”她的勇气在生人面前很容易熄火,迅速变成卢椋初次见过的孙捡恩,冷淡又缄默。她杵在门口,卢椋停车走过去,隔着院门和轮椅上的女人打招呼。孙捡恩:“这真的是我妈妈的堂姐吗?她……”孙捡恩的外婆那辈早就去世,问村里的长寿老人,也给不出太具体的描述。孩子们四处漂泊,有的在外地定居,等长辈一散,也不会再聚首,只留下一个孙飘萍的堂姐。卢椋昨天把人接回来,家人知道她们要来,泡茶去了。孙捡恩进退两难,全靠卢椋开口。轮椅上的女人住院几个月,据说是肿瘤相关的疾病,头脑倒是清醒。五十多在村子里也算年轻人,她的目光从孙捡恩进来开始就没移开过,问:“你是飘飘的女儿?”孙捡恩在她脸上找不到和孙飘萍的相似。还好卢椋陪着她,从下午做到傍晚,到了饭点她们不打扰,离开了。天快黑了,这里距离住的地方不算很远,孙飘萍的墓地在另一侧。孙捡恩一天脑子里信息加载过度,走回去的路上难得露出几分疲倦。卢椋:“吃完饭后你早点睡觉,崔蔓说还是在农家乐吃。”“明天我带你的朋友去厂里参观,你们可以在城里玩一会。”“不过我还要在厂里待一会,明天有客户过来。”她安排得很细致,一只手拉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握着孙捡恩。“卢椋。”“我在。”“你之前说你做过公共艺术类的墓碑,村里的公墓可以做吗?”卢椋:“可以。”孙捡恩悄悄抬眼,暮色黄昏下,卢椋的目光温和柔软,“甲方捡恩想要推翻方案了吗?”太难为情了。卢椋最初的设计都是孙捡恩点头的,这和事情做得差不多又反悔一样无耻。“我……”卢椋:“不着急。”她该牵为搂,两个人慢慢走在洒满黄昏的小道上,“厂里最不缺的石头。”“你是她们的女儿,墓碑什么样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推翻重做很正常。”“可是……”孙捡恩深吸一口气,“会不……”“不会。”卢椋摇头,“刚才不是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给家人做墓碑,是很幸福的。”这绝对是卢椋发自内心的笑,“人生终点的石刻由我来雕刻,是我的荣幸。”孙捡恩:“那价格……”卢椋:“你不是给我了吗?”孙捡恩:“我只给了你五万块,尾款……”卢椋:“也给我了。”孙捡恩还没明白,卢椋脚步一顿,她右手拨弄着自行车的车铃逗着趴在路边水缸上的小猫,笑着说:“是捡恩的永远,不是吗?”第68章 第六十八块碑喻沐和安璐在扬草过完了假期, 走的时候也是卢椋送她们的。孙捡恩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问安璐:“我要送你们进站吗?”安璐:“又不是永别。”“我和爸妈说了新年来这里,她们说可以, 也和谢老师说过了,她说房间给我留着。”她握着行李箱的拉杆,看默默站在一边的卢椋。喻沐还是背着个包, 拎着的是卢椋买的零食,让她们路上吃的。水果占了一部分, 似乎和孙捡恩在一起考虑低脂低糖,也有相关方面的研究。孙捡恩点头, 看向喻沐。她不说话, 漂亮的眼睛也写了疑问, 喻沐咬了咬牙, “我妈还没同意,但我会……”孙捡恩:“不用勉强。”“什么勉强?!我哪里勉强了!”喻沐提高了音量,安璐还在笑。卢椋就爱看她们同龄人站在一块, 好像也顺带做了孙捡恩青春的旁观者。孙捡恩不是故意的,她问:“剧团没给你排新年的演出吗?”喻沐的嫉妒永远伴随着恨铁不成钢,“你以为我是你?实习期就可以出演角色?”安璐:“表情管理, 眼睛着火了。”喻沐哼了一声,孙捡恩:“那你来吗?”喻沐:“你叫我来我就要来吗?”孙捡恩:“我没有叫你。”安璐在边上憋笑好半天, 心想捡恩太残忍了。果不其然, 喻沐又要喷火了, 安璐轻车熟路地安抚, “我叫她和我一起好了。”“这是我们最后的长假了, 等正式工作,哪还有这样的日子。”喻沐:“失业就可以。”安璐:……卢椋站在边上提醒:“这里不可以停车太久, 你们该走了。”孙捡恩迅速上了车,喻沐目送车开走,还是窝火,“她巴不得我走。”安璐:“都玩了好几天了,还没看出真正的孙捡恩什么样?”喻沐:“你也不怎么了解她吧?她居然能不分场合和人亲嘴。”几天而已,喻沐实在难以习以为常。火车站候车厅人来人往,小站点也没什么重点旅客休息室,还有人用蛇皮袋装着东西。从北方来的两个女孩都是为了孙捡恩来的。安璐:“我看她状态挺好的,不像我一开始担心的那样。”她戴上帽子,把口罩也勾了上去,孙捡恩还用白板笔在她的黑色口罩上画了一朵小花。喻沐也有,她觉得好幼稚,不想戴,却偷偷夹到了自己在扬草买的纪念册里。“好吧,我承认卢师傅有点东西。”她依然嘴硬,安璐想起昨天参观石雕厂的震撼,“也算艺术家呢,不过大家都要吃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