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沐第一次直面什么叫眼神拉丝的含情脉脉,哼了一声, “不羡慕。”卢椋似乎是从侧边来的,那边不少村落小摊, 从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新发箍递给喻沐, “不介意的话, 这个送给你?”喻沐一看, 居然是条咸鱼。这个女人在暗示什么!孙捡恩居然还在笑!“送我吧, 我喜欢。”安璐拿走了,趁喻沐转头给她戴上, “别臭着脸,人家般配着呢。”“你怎么知道卢师傅没办法给孙捡恩帮助呢?”喻沐:“你在路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担心卢椋年纪大心思多欺骗孙捡恩吗?”“万一她看上的是孙捡恩的财色呢!”安璐:“之前是怀疑啊,见到人也不用担心了。”喻沐还是臭着脸,“你眼睛很好吗?自己谈恋爱品位也不怎么样。”安璐:“你观察我啊?”她探了探还戳在喻沐头上的咸鱼,“孙捡恩这些年过得开不开心,你这个对手不是最清楚了?”安璐用手肘撞了喻沐,示意她偏头,不知道卢椋和孙捡恩说了什么,孙捡恩笑得倒在女人身上。这样的孙捡恩,喻沐当然没见过。她印象里的孙捡恩大多数面无表情,是展馆瓷器玉雕那样冷冰冰的好看。就算比赛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她和妈妈也保持距离,不像母女,更像上下级。原来她也可以这样毫无芥蒂地和人靠在一起吗?安璐:“她有她的烦恼,我们只能算参谋。”“都是朋友了,干嘛非得给她包办恋爱。”“难道你生下来就是支持门当户对的?”喻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蔫巴的。孙捡恩问安璐:“她怎么了?”安璐:“没什么。”她拎着棉花糖竹签,扫过孙捡恩多出来的粉色豹纹小围领,问:“今晚不和我们住一间了吧?”孙捡恩要同居一室有人。山涧酒店没有那样的套房,三个人睡亲子房的结果就是安璐和喻沐挤在一张床。本来她想让喻沐睡隔壁去,喻沐又心眼小,不希望安璐和孙捡恩住在一起。两个人半夜差点打架,孙捡恩完全不知道。卢椋率先回答:“是,多谢你照顾捡恩了。”安璐摆了摆手,“那卢师傅请我吃棉花糖可以吗?”走了两步的喻沐转头喂了一声。安璐:“喻沐也要。”正好有小孩子拿着有自己两个头大的棉花糖离开,孙捡恩也没吃过这个,“我也想要。”卢椋:“当然可以。”安璐和喻沐买完就走了,孙捡恩是第三个,她看棉花糖机器看得很认真,卢椋问:“以前没吃过?”孙捡恩点头。卢椋:“游乐园不是也有吗?”扬草没有游乐园,卢椋记忆里大型的主题乐园都有这些东西售卖。像是想到什么可能性,卢椋心里一紧。“我没有去过游乐园。”孙捡恩盯着逐渐成形的草莓棉花糖,空气中都是甜腻的香气,忍不住笑。好像只是陈述这个事实,并没有难过。卢椋:“你妈妈没有带你去过游乐园吗?”老板把棉花糖递给孙捡恩,很快做下一个去了。周围不少小孩,也有游客尝鲜,站在一边举着棉花糖拍照。“没有。”“她工作很忙,除了单位的,也有私下的。”孙捡恩在社会关系上是有爸爸的,她在上学的时候也不算异类。就算有人知道她不是李栖人的亲生女儿,不代表她没有学名上的父亲。现在孙捡恩才意识到李栖人某些方面的用心。当然不代表她没有私心,她要孙捡恩和孙飘萍姓,也是一种固执的联结。就像当年孙飘萍想的那样。卢椋看孙捡恩吃棉花糖,两个人在村道上慢悠悠地走。热闹远去,周围的房子有些点灯,零零碎碎的。“你也吃一口。”孙捡恩把棉花糖递给卢椋,注意到卢椋的眼神,“我又不可怜,为什么这么看我?”卢椋:“是看你可爱。”孙捡恩:“你也是第一个觉得我可爱的人。”卢椋:“你还是第一个觉得我漂亮的人。”她们对视半晌,孙捡恩刚吃掉的一口还有老板撒的跳跳糖,这时候也在她的口中安静下来。风声吹得人似乎摇晃了,她握着卢椋的手,感受卢椋的温度。孙捡恩:“你看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她无法回答谢漩问的问题,只好问卢椋。可是有些内心真实的想法很难精准用文字形容,孙捡恩删删改改,只问了一部分。卢椋嗯了一声,说的却不是回答。“年后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孙捡恩愕然地看向她,“年后?”卢椋之前说的大部分是下次,太不确定。年后至少固定了时间范围。孙捡恩:“哪个年后?”“不对,你怎么忽然这么说?”她的恐慌忽然随着山风狠狠打向她,“卢椋,你不……”“不是。”孙捡恩率真直白,总是说得卢椋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热情。一见钟情像是炸开火苗,早把她们身上的雨点幻化成情火。但这太匆匆。人们无数次定义一见钟情,约等于见色起意占了大多数。明明追求这样的一眼万年,得到了又担心这样的得到转瞬即逝。卢椋很清楚这种滋味,但此刻孙捡恩的焦灼是她的责任。一旦她们关系递进,这是共同感官的品评,不是一个人的单纯感受。她依然没有做到让孙捡恩安心。“春节过后。”卢椋早就做好了打算,“喻沐说剧团年后也有公演,她也给我看过你们的工作日历。”孙捡恩的毕业舞蹈进度一直在推进,她也有无数的烦心事。立碑是卢椋的工作,她能保证在春节前完成。孙捡恩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害怕离开卢椋。她望着卢椋,村落的路灯都是飞鸟的形状* ,似乎用了什么工艺,开灯的时候有种火苗的簇簇。好多话难以启齿。她把棉花糖捏得团团转,卢椋知道她有话要说,耐心地等她开口。“卢椋,我不想和你分开。”“一天……”她深吸一口气,“半天、几个小时都很煎熬。”“对不起。”她又忽然道歉,不知道卢椋盯着她鼓着的侧脸都目不转睛。很多时候都是孙捡恩看卢椋居多,卢师傅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哪有这么大的魅力。可是喜欢就是这样,怎么也看不够。腻也是天方夜谭。“我有时候想,要是你不工作,能永远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会努力跳舞,努力工作,像谢学姐那样有自己的资产,可以养得起你……”谢漩也是孙捡恩幻想未来的方向,剧团的很多前辈也可以是孙捡恩参考的素材。没有一模一样百分百重叠的人生,孙捡恩参考得眼花缭乱,只知道她不希望成为李栖人。那太沉重了。孙捡恩同样不希望自己成为孙飘萍,给了她生命,却断送了自己的一辈子。她不知道其他女孩子会不会想,如果妈妈不生我会怎么样。孙捡恩想过很多次。如果妈妈不生我,是不是和李栖人永远在一起了?如果妈妈不生我,就算和李栖人分手,她也有无尽的可能。两个人的人生也不会因为我合成一段。她焦灼的时候浑然忘我,说话更接近呓语。好在周围无人,卢椋给她围上的粉红小豹子围巾阻挡了南方冬天室外钻脖子的冷。孙捡恩戴着的小熊发箍还在闪烁,气球吊在卢椋的无名指,那是孙捡恩的私心。她的真心随着气球飘摇,这一切难以和朋友,难以和老师说的话还是有出口。孙捡恩认定的灵魂出口近在咫尺,她把不健康的占有欲,隐秘的自我厌弃和不道德的设想对卢椋全盘托出。“卢椋……谢学姐的女朋友就是这样跟她一起的,但她说不喜欢。”“她希望对方有像她一样可以热爱,并且为之努力一辈子的事。”孙捡恩声音哽咽,含泪的目光比头顶的星星还闪烁。卢椋的心从未如此平静,或许这只是心海海底爆炸的前兆。海底的生物会因为这样的爆炸颠沛流离。卢椋这一瞬间想,如果她这辈子注定要为谁颠沛流离,那个人是孙捡恩的话,她甘之如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