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VD机画面里是孙飘萍获得金奖的作品,讲的是世外桃源的爱情故事。结局是黄粱一梦。孙捡恩去年跳过这支舞,老师说她的结尾没有呈现黄粱一梦的感觉,更像是执迷不悟。技术可以弥补孙捡恩在感情上的短板,她现在还很年轻,但对舞者来说,职业生涯也很短暂。这是不可以虚度的黄金期。执迷不悟是老师对她的精准判断,安璐说你就是固执,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在固执什么。捡恩,你看上去很柔软,有时候挺油盐不进的。哦,应该是冥顽不灵,你到底执着的是什么?孙捡恩也不知道。在这个深山民宿,生母舞蹈的背景音乐下,她再次被卢椋严词拒绝了。孙捡恩清楚地知道自己生气了。也明白自己的执着是什么。她想要被认可,被选择。如被子如披肩,总是盖在身上,是她想要的温暖和安全,也代表压力。孙捡恩:“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恋爱和过日子中间的关系?”这已经不是暗示了,几乎是明示。卢椋:“你晚上没喝酒吧?”“胡说八道什么呢?”孙捡恩:“你不是很懂吗?”“小椋姐姐。”第24章 第二十四块碑孙捡恩知道自己长得漂亮, 她从来不觉得这个是优势,却在这个时候想要利用。她的刻意也不会降低对特定人的诱惑力。如果卢椋现在和她一样大,或许不会拒绝。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谈情说爱, 可以翘课和喜欢的人压马路。可以周末和对象特种兵周游城市。她们可能相遇得太晚了。哪里都不合适。卢椋:“喊妹妹也没用。”DVD里的录像到了末尾,演职人员的名字缓慢浮现。孙飘萍三个字用的是隶书,也符合这个故事的氛围。孙捡恩和她妈妈长得很像, 有些转身的侧影几乎如出一辙,但卢椋没见过活生生的孙飘萍, 也不会投射什么。“孙捡恩,你要珍惜你自己。”她不想显得自己在教育人, 克制莫名的烦躁, 把手上的矿泉水瓶捏得嘎吱作响, “这种事可以尝试, 也要筛选。”孙捡恩听过蓝迁用当地的方言说话,也听卢椋和她妈妈说。南方人的话对孙捡恩来说是天书,她站在一边, 只会看卢椋的神态。卢椋靠着椅背,姿态和手上的动作呈现出来的情绪截然不同,是被孙捡恩攻城略地到节节败退的表现。她甚至烦躁到撕开了矿泉水瓶的标签, 孙捡恩却不如她所愿,“我筛选过了。”卢椋被她逗笑了, “我们才认识几天, 你筛选什么东西了?”她也明白和孙捡恩无法糊弄, 多少带了点破罐子破摔, “你难道对我一见钟情吗?”孙捡恩是一个和人说话不太对视的人。她目光常年游离, 仰仗天生的好皮囊,这样的游离也显得别有风情, 可以想象再长大一点,会是什么样的夺目。卢椋现在的心情趋向于赌石。不小心就开出超出她预设的东西,有点无措。好在做了多年诡计多端的奸商面上还能保持平静。孙捡恩目光从DVD机移到卢椋身上,那股死气在堪比求偶的场合也一点没褪。“应该不算。”“我就是忽然想亲你。”她手指扣着老木门板做的桌子。这种老木材都不抛光,也没有清漆,完全是彻头彻尾的原木。孙捡恩抠不出什么,手指沿着木纹绕啊绕,像是她现在一团毛线的脑子,说话也不用思考。“应该……”她明明读过书,这会也不太好意思,眼神飘忽,有点像干了坏事的小动物,身体平静,眼白暴露了一切。“应该是见色起意。”卢椋:……这应该是她的台词。孙捡恩自己说完都难为情,她沉默着换了一张新的刻录光盘,不知道碰到了桌上的什么开关,居然把房间的灯关了。陡然的昏暗落下,没拉上的窗帘外是山上的老树,深夜的天光照不出什么。室内只剩下光盘刻录的舞蹈背景音乐,从前奏就听得出不是什么圆满的故事,提琴旋律有几分凄婉。卢椋想了想还是问:“我有色吗?”她没觉得自己长得丑,但从小到大也没人夸她漂亮。大部分人见她,会说这孩子挺利索的,后面跟着身体不错,能帮家里干点活。祖传做石头的就和寻常人对女孩子的期待没关系了。她不可能坐在办公室朝九晚五,现在美化一下还能算工艺美术工作室,这是蓝迁给她包装的相亲身份。对方看她的社交软件就露馅,什么工作室,就是个厂棚。蓝迁对她也有朋友滤镜,说你比我强多了,我一卖化肥的一土三千里,还有澜澜爱我如痴如醉。证明感情没那么肤浅,更何况你家底丰厚,怕什么。卢椋心想我要的也不是这个。她只是要得太不切实际了,也不好说,显得既要又要,不如算了。孙捡恩:“有啊。”她才发现桌上有个智能灯控,她在选灯,室内灯光明明灭灭的,她们像是也置身舞台。“安璐就说你很好看。”孙捡恩在本地视频推荐里刷到过卢椋的账号。和微信名不同,是正经的石雕厂,往期视频也能翻到卢椋的身影。石雕厂固定的直播时间,集中在周中,上的小黄车也都是厂里出品的石雕,偶尔还送巴掌大的小石头。底下的评论似乎是卢椋某次和网红pk引来的,和安璐说话也很像,集中在卢椋略微粗糙的工作姿态,有些明明是中文,孙捡恩要看半天才恍然大悟。也有人以为是剧本,卢椋还回复过。卢椋:“真难得。”孙捡恩:“不难得,有人夸你的,网上。”卢椋:“你还上网啊。”孙捡恩点头,“我又不是原始人。”她的凳子和卢椋也有距离,借着调灯,她的凳子也挪了挪。如果她们坐的是沙发,或许已经靠在一起了。可是中间还有两根不懂事的扶手。“那不都是场面话。”卢椋笑了笑,被她摧残的矿泉水瓶无法恢复原状,她干脆仰头喝了剩下半瓶水。也没有喝得很急,只是大口喝水难免露出脖颈的线条。孙捡恩忽然伸手,摸了摸她因为吞咽而颤动的喉咙。卢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只剩下最后一口的矿泉水瓶掉在地上,那口水被地毯吸收。她用力地攥住孙捡恩的手,一瞬间难以戴上假面,几乎是本能的凶狠,像是被掐住命脉的野兽。石雕师傅的力气很大。孙捡恩的手腕马上就红了,她也没有喊疼。这一刻她没工夫考虑妈妈的坟墓,自己被卢椋拒绝的墓碑。碑文要写什么。独舞要什么样的主题。她的身体柔软得像蛇,轻而易举地盘到了卢椋身上。刚才进屋的时候两个人都脱掉了外套。卢椋里面是一件深灰色的粗针毛衣,最里面似乎还有一件领子更低的黑色打底衫,抵不过毛衣松垮,连扎在裤腰里的打底衫都被孙捡恩扯出来了。孙捡恩本来就没带多少衣服。最应该鲜艳的岁数她的衣服都很素净,稍微鲜亮的外套还是李栖人买的。或者说她从前的一切都是养母亲手操持,但卢椋是她选的。根本不用筛,她就选好了。她动作太快,卢椋一瞬间僵硬成了一块石头。孙捡恩喜欢穿微微贴身的毛衣,不用勾勒,腰就细得很好握住。卢椋发誓这是下意识,她的手扣上去的瞬间,孙捡恩就倒在她的身上,嘴唇擦过卢椋的颈侧。不知道是毛衣静电还是卢椋的脑子被烧了。她脑子一片空白,等到孙捡恩的亲吻从她的脖颈移到唇角她才回神,瞬间掐着对方的下巴,迫使孙捡恩停下动作。论力气孙捡恩抵不过卢椋,但她动作迅速,可见某些方面确实练过。“你干什么?!”卢椋要起身,孙捡恩双手摁在她藤椅的扶手,明明是被钳制的人,却像困住了卢椋。哪怕孙捡恩并不重,对常年与石头打交道的卢椋来说更不算什么,她却像是被巨型石像压住了。孙捡恩低眉觑眼看她,刚才打开的廊灯光无法照到这里,反而是桌上的DVD机屏幕宛如背后的打光。“你手指很粗糙,从来不涂护手霜的吗?”孙捡恩答非所问,卢椋不想粗暴地把她丢下,也被她的难缠惊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