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衣淡淡道:“最终,是妖族龙女看不下去了,她动的手,杀了谢嵊,夺了赤龙。这段影像,便在竹简之中,你可以将其带回道门,送至师尊舒宁手上,由她进行定夺。若是你们当真把谢嵊当做道门中人,大可以去妖国找‘敖婴’复仇。”
“???”
数里外看戏的敖婴,此刻惊呆了下巴。
她愤怒传音道:“谢玄衣,伱也太不当人了吧?”
自己身在妖国,所以就拉出来背锅?
万一崇龛大真人,真要以真身北渡,她该怎么招架?
商仪抿了抿嘴唇。
她以神念掠入竹简之中,看到了龙文大阵中的“部分真相”。
谢玄衣当然不会将完整影像,尽数放出。
不过。
他刻意留了個心眼,将谢嵊死后,崇龛黑袍浮现而出的画面,露出了一小段。
商仪很敏锐。
这竹简最后一幕,转瞬即逝,但她却看到了熟悉的“长辈”身影。
“这是……”
商仪瞳孔收缩。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但她依旧看出来了,这是道门大真人“崇龛”的神念残影!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谢真。
等等……
崇龛大真人的神念,为何会在谢嵊体内?为何在江宁世子死后,会从洞天之中冒出?
一刹。
冷汗便从商仪后背渗了出来,打湿了白袍衣衫。
这十年来。
江宁世子盛名之广,冠盖大褚。
赤龙气运,天命之子,江宁谢氏未来扛鼎之人……
诸如此类的赞誉,商仪听了不知多少。
可在看到“崇龛”神念的那一刻,她感到了一阵寒意自心湖之中升起,原来这些年的盛名和夸赞,尽皆都是交易,是经营。
可怜可笑。
自己堂堂玉清斋主亲传弟子……
竟然不知!
江宁谢氏竟然与道门有如此之深的联系!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龙文大阵,谢真被自己误解,却不在众人面前辩驳的缘故。
事关如此重大。
谢玄衣但凡抖出“崇龛”,此事该如何收场?
如今商仪只觉得荒唐。
别说方航了。
或许她连生养自己数十年的“道门”,都根本不了解!
“谢真山主。此事算是商仪,算是玉清斋,欠您的天大人情。”
商仪深吸一口气,她双手抱拳,沉声传音道:“若能成功脱困,这枚竹简内容,我会一五一十,向师门汇报。”
“商姑娘,这枚竹简,看完之后,便毁去吧。”
谢玄衣平静道:“这种东西,对你而言,留着只是祸害。谢某劝你返回道门,千万守口如瓶,若真放心不下,便只告知你师尊一人,她若不信,便当一切没发生过。”
“……”
商仪意味深长望着眼前黑衣少年。
她缓缓点头,此后不再多言,就此驭剑离去。
……
……
黄沙翻飞。
谢玄衣驭气来到敖婴所在之处。
果不其然,妖女此刻神色颇有怨念,这张绝美面容,笼罩着淡淡一层怒意。
虽然签了魂誓。
但二人并非主仆。
敖婴性子直,直接出言嘲讽:“谢大山主,好大本事……这就是你的手段?你真就不怕我下个月便死在崇龛真人手下?”
“崇龛速度没那么快。”
谢玄衣淡定道:“北渡岂是易事,这等级别的大真人,真身北渡,被任何一位大尊发现,都有陨落之灾。”
当年饮鸩之战,他师尊赵纯阳,北渡伐妖,追杀大尊途中,顺手杀了不少妖修。
但这可是赵纯阳!
这世上有几个猛人,敢以真身北渡?
一旦被妖国大尊群起攻之,陷入层层本命洞天围攻之中,当世没有一人,能说自己绝对脱困!
至于崇龛,这位道门老二,自是无法与纯阳师尊相比。
“这叫什么话?”
敖婴咬牙切齿道:“他北渡不易,所以你就把我供出来了?”
“谢嵊之死,总要落在某人头上。你替我挡灾,便也算是替自己积德。”
谢玄衣轻笑一声。
他能想到,返回大褚之后,会有多少麻烦。
这次北狩死了许多人。
方航之死,无论有没有证据,太上斋都会算在自己头上。
这桩麻烦,谢玄衣并不在意。
相比之下,还是谢嵊之死,更加让人头疼。
不过有了商仪,以及刚刚送出的那枚竹简,谢玄衣有很大把握,可以将这桩麻烦,摘出身外。
“呸。”
敖婴并不领情,怒骂道:“我替你积德,谁替我积德?”
崇龛大真人,可是一个暴脾气。
她不清楚,这赤龙气运,到底对崇龛而言意味着什么……
若是这位大真人肉身北渡。
她该怎么逃?
“返回妖国之后,你便寻一处山清水秀的清净之地。”
谢玄衣单手握拳,于唇前放置,轻轻咳嗽一声,正色说道:“洞天圆满,龙血增补,又有赤龙气运进腹。凝练道则,最多只要三五个月,若是顺利,即便突破妖尊,可能也只需一年。”
一年。
对修行者而言很短。
篪浑道人在洞天圆满这一步上,便卡了整整十年。
“这一年,我替你盯紧道门。”
谢玄衣正色说道:“若是崇龛大真人真身提前离开大褚,我第一时间以‘莲花令’通知你。放心,我道门内有眼目,可以知晓崇龛动向。”
“这有何用?”
敖婴怔了怔:“他来了,你还有办法让我逃掉不成?”
“自然……是没有的。”
“阳神之境的神通,区区一位洞天境,能如何招架?若一年之内,他动身北上,你即便施尽手段,也绝无生机。”
谢玄衣幽幽道:“敖姑娘,先前让你挑的山清水秀之地,便可作为一片上好的长眠之陵。”
“好好好……”
敖婴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堂堂谢玄衣也会说这般冷笑话。”
谢玄衣罕见笑了笑。
“放心。逗你玩的。”
敖婴收敛笑意,认真开口道:“其实我不怕崇龛北渡。一年之内,他若真身北上,我也有办法逃过一劫……只不过你得答应我,若他当真动身离开道门,你须得知会一声,你当真在道门认识人?那人靠谱吗?你认识几个?”
“靠谱。当然靠谱。”
谢玄衣也渐渐收敛了笑意。
他忽然有些感慨,若是放在十年前,提起道门,他大概只有唐凤书一位“朋友”,其实二人都算不上朋友。
道门剑宫相争。
二人也一并相争。
当年打的不可开交,除了彼此争斗,也彼此欣赏。
说是朋友,不如说更多是对手。
可如今。
道门之内,他可以信得过的,便不再只是一人。
不再只有唐凤书。
还有一位。
邓白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