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真没有反应?”
“是的……谢真没有反应。”
“可是他被那么多人看着。”
“只是一条街的人,倒也不算太多。”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先生,除了永安街,整个皇城的眼睛,都注视在他身上。”
秦家的宴席持续了一整夜。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晚宴,今夜林家会出事的消息,在传至皇城司时,便也传到了秦家家主的耳中,这些人聚在这里,既可避“林家之案”的麻烦,同时也表明自己的身份立场。
宴会散场之后,秦万炀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这间府邸并没有太多下人。
虽然他是秦府小王爷。
但秦家的家规极其森严,绝大部分武道世家,对于门下子弟的约束,都是极多的。
秦家与谢氏,虽同为大褚异姓王族。
一个扎根在皇城城下,一个位于千里之外的江宁。
家风习俗,都大有不同。
院落里空空荡荡,日出时分,曙光落在庭院,却留有一片阴翳。
秦万炀就站在这片阴翳之前。
他的脸上有些许苦恼:“如果谢真没有丁点反应,今晚我这顿打,不就白挨了?”
昨日傍晚的那出问拳,毕竟由他撺掇。
姜奇虎前来拜访之时,家主当着所有人的面,取出了藤条,狠狠教训了他。
小王爷心底清楚。
这顿家法,少不了,如果能够达成目的,皮肉之苦,不算什么。
“小王爷,倒也不算白白挨打。”
阴翳中,坐着一道形如枯骨的身影,他披着黑布麻袍,只露出一张苍白阴柔的好看面颊。
这身影实在太瘦削,像是一张薄薄的纸。
似乎是许久未睡的缘故。
他的双眼眼眶,一片漆黑,并且深深凹陷下去。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张好看的面颊,有七分像是女子,只是五官有些妖艳了些。
他抿了抿嘴唇,微笑道:“谢真如今满城皆敌,如今已经有人前去府邸问拳了。”
“问拳?”
秦万炀摇了摇头,道:“这有什么用,连谢嵊都不是他对手,难道那些散兵游勇,真能打赢他?”
“当然打不赢。”
黑袍男人轻声道:“但在今日之前,人们对‘谢真’的认知,只有青州案卷,以及大穗剑宫几乎少得可怜的玄水洞天影像,没人知道他的性格,身世,经历。今日之后,人们会慢慢了解他,知道他,并且……熟悉他。”
“所以?”秦万炀困惑。
“如果您想战胜一位对手,那么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了解’他。”
男人低垂眉眼,平静道:“有许多人想要谢真‘死’,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您足够了解一个人,就会发现……没有人是不能被杀死的。”
“烟先生,这句话,不能随便说吧?”
秦万炀有些害怕,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顶。
秦家,在大褚王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可以说,秦祖庇护大褚王朝武道气运。
没有人不能被杀死。
这句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
被称为“烟先生”的男人,摇了摇头,浑不在意地笑道:“这是至道真理,无惧皇权。千年前道门,剑宫,皇族的缔造者,是何等强大的存在,连他们都死了,难道如今这个时代,还有人能与他们相比?”
“……”
秦万炀咽了咽口水,没有开口,牢牢记着父亲教自己的道理。
皇城之下,谨言慎行。
“好了,不吓唬你了,言归正传……”
烟先生微笑道:“北狩之前,我会以‘太上斋’的随心绳,锁住谢真府邸的天机,尽可能窥伺关于此人的信息。”
“我们这么做,当真好么?”
秦万炀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
“您不想要继承家主之位了?”
烟先生挑了挑眉:“再过些时日,秦家家主的继承之权可就要昭告天下了……你莫非想看到秦百煌未来坐在这个位子之上?”
秦万炀陷入沉默。
他眼中闪过无数复杂情绪,最终摇了摇头,平静道:“家主之位,不该由他来坐。”
“秦百煌背后是书楼,是陈镜玄,是姜奇虎……”
“未来,也必定有这个谢真。”
烟先生循循善诱:“想要让他退出家主继承,当然需要尽可能削弱他的助力……这些人里,谁最好拿捏?”
陈镜玄是大褚新任国师,执掌浑圆仪,几乎是踢不动的铁板。
姜奇虎背后是青州姜家,还是皇城司次座,扎根皇城已经十数年。
唯独谢真,相对好欺负些。
虽然背后是大穗剑宫,但太年轻,实力境界相对于这两位,要差上许多,更重要的是……如今这谢真麻烦缠身,实在是个“浑水摸鱼”的好对象。
“我不明白。”
秦万炀皱眉沉声道:“这家伙怎么偏要往皇城跑,看这样子,似乎还铁了心要参加北狩?这是图什么?”
“不重要。”
烟先生幽幽道:“有些事情,不必深究,既然他愿意入局,那么我们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布好这一局。”
……
……
“砰!”
“砰!”
“砰!!”
清晨,陈府门前便有许多问拳之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来挑战谢真的……
北郡世家麾下,多的是年轻修士。
这里面也掺杂了一些武宗弟子。
大褚王朝尚武,问拳是世家宗门彼此之间的“必行之礼”,派人登门的计谋不错,这么多人轮番问拳,便如飞蝇一般,烦也将人烦死。
只可惜。
他们没资格见到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