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道清冷之音响起,让许多人都为之诧异。
因为说话之人,正是落座之后,便始终保持缄默的并州徐家千金。
徐念宁。
谁都没想到,徐念宁会在此刻站出来。
“嗯?”
谢嵊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年轻女子。
并州徐家,虽然势力无法与江宁谢氏相比……但无论如何,也是一方豪强。
这徐念宁,他先前遣人送出过请帖,并且不止一次。
都被回绝了。
谢嵊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知道,哪怕江宁王府对外摆出“和善”姿态,也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加入这个阵营。
踩着谢玄衣上位,总要承担被厌恶的风险。
只是他没想到,徐家会是其中之一。
“谢玄衣十八岁晋升洞天,二十二岁洞天圆满,二十三岁成就阴神尊者,此后水涨船高,后来他问鼎剑道魁首之时,许多同龄人尚未证道阴神。”
徐念宁认真问道:“修行之路,如攀大山,道无止境,怎能因一时先后,来论成败?”
“所以你觉得,本殿比不上他?”
江宁世子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眼前女子。
古钟裹挟着剑气,在大殿上空震颤出道道雷音!
“我听闻通天掌律,早些年开始修行之时,资质平平……”
徐念宁低声笑了笑,她望向大殿最前方的祁烈,道:“掌律大人在筑基境修行了十年,驭气境修行了十年,洞天境修行了三十年……成就阴神尊者之时,已近甲子岁数,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祁烈神色平静,点了点头。
通天掌律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天才……他修行地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慢。
但这样的人,最终仍然成为了剑宫的脊梁!
“那么按照刚刚的说法,在你成就洞天境时,掌律大人仍然只是筑基。”
徐念宁望向谢嵊,讥讽问道:“难道你敢说,自己比掌律要更强?”
江宁世子只能沉默。
“单论剑道修行资质……世子殿下的确是要强上一些。”
便在此时。
岳乘龙咬了咬牙,挺身而出,冒大不韪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金鳌峰大殿之中,顿时有一片哗然之声!
整座大穗剑宫,最受敬仰之人,自然是掌教——
但在金鳌峰,排在第一位的,却毫无意外是掌律大人!
“是么?”
目的达成,徐念宁笑了笑,淡然道:“能说出这番话,说明某些人的脸皮,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厚一些……水至清则无鱼,此言果然不虚。”
“水至清则无鱼……”
江宁世子皱了皱眉,不太明白徐念宁这句话的意思。
他只是冷冷瞥了眼岳乘龙,后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但已经晚了。
此刻金鳌峰许多人,望向谢嵊的目光,已经变得不太友好。
“要论剑道造诣,我如何与掌律大人相比?”
江宁世子摇了摇头,淡定说道:“如今我不过区区洞天圆满,与掌律相比,犹如一粒蚍蜉见青天。”
“知道便好。”
徐念宁毫不客气道:“不过区区洞天,又如何敢与谢玄衣相比!是谁给你的勇气,莫非你觉得洞天圆满,与谢玄衣相比……就不是蚍蜉了?!”
当年谢玄衣在北海被追杀之时,据说只差一步,便可晋升阳神!
所谓洞天圆满?
与之相比,的确只是蚍蜉!
此言一出。
江宁世子的面色不再淡定。
他眉心赤龙印记已然亮起,心湖之中怒意翻涌,被极力克制而下。
谢嵊一字一句道:“徐念宁,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念宁微笑道:“我只想说,伱比不上谢玄衣……甚至,你没资格与谢玄衣相比!”
轰的一声!
古钟之中,荡出一阵长鸣!
谢嵊背负双手,望着徐念宁的眼神彻底冰冷到了极点。
不见他任何动作。
那被大钟吸附的一把把长剑,顷刻之间疾射而出,犹如剑雨一般,对准徐念宁落下!
这一幕,让大殿上众人纷纷变色。
“竖子,尔敢!”
尤其是徐家家主,一瞬间脸色变得铁青,神念隔空掠出——
然而祭出神念的,却不止有他一人!
好几道神念激荡而出,碰撞在一起,在空中炸开,有人想以神念阻拦这些飞剑落下……也有人处于其他目的,进行阻挠!
但此地是金鳌峰。
虽然掌律没有出面……但也绝不可能在今日闹出笑话。
这场剑雨即将坠地之时,坐在上座的祁烈,眯起双眼,他取出剑气敕令,准备动用。
便在此时。
一道身影,忽然从殿门方向站了起来。
这道身影的“起身”,让祁烈打消了就此发动剑气敕令的念头。
一瞬。
只一瞬。
谢玄衣便从大殿门口,来到了徐念宁身前。
他知道这位并州徐家千金,剑道境界不俗,即便自己不出手,依旧有办法化解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敲钟剑雨”。
他也知道,今日大宴,各方势力大人物云集,单单阴神就有好几位。
任何一位,都可以轻松击碎这场闹剧。
但谢玄衣更知道。
今日这场闹剧,总需要有一个“合乎规矩”的结局。
于是他起身之时,顺手拔出了身旁元苡小姑娘的佩剑“芦苇”,而后在抵临徐念宁身前之时,将芦苇点出。
一缕寒芒,在须臾之间,点破近百道剑雨。
徐念宁瞳孔收缩。
那黑衣身影闪身来到面前之时,她已经拔离剑鞘的剑柄,被一股轻柔劲气按下,就此重新落回鞘中。
剑雨被击破,但并不是被击碎。
谢玄衣以芦苇剑尖,撞击这些飞剑,让它们重新化为流光,落回原先主人的桌案之前。
铛铛铛铛!
整座大殿,满是金铁之声,极其悦耳。
最终他站定身子,有些同情,有些怜悯地望着站在面前的江宁世子。
到目前为止,他们只见过两面。
更准确来说。
应该是只见过一面。
最开始的山门初遇,谢玄衣没有拉开车帘,那甚至算不上一次见面——
其实谢玄衣一直不太明白。
为何这世上的一些“仇恨”,来得这么没有理由。
就像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江宁世子,非要踩着自己的声名,才肯往上攀爬。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