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别霜轻抖着,一点一点被它缚回了少年的胸膛。
像是再一次被他抱住。
光糊住了她的视线。
她感觉到脸上粘黏的泪痕与血痕好像都被揩去了。
是幼蛇在蹭她的脸。
光弱下去,顷刻消失。
身下少年的呼吸在这一刻变重,接着熟悉的手掌落到了她的背上。
方别霜咬紧唇,看到他睁开微涣的红眸,凝望她片刻,拢起了眉心。
“怎么伤心了?”
少年下意识将她抱紧。
她感觉自己被完完整整地裹进了他的怀抱。
“我把他们都杀掉了,再不会有人欺负你。”衔烛后怕地搂她坐起身。直至感觉到怀中少女的体温并未有丝毫流逝,那颗紧绷到将裂未裂的心才渐有放松。
少年亲昵地贴碰她的脸,和幼蛇一样的安慰方式:“不要怕。现在所有人,所有事,不值得你伤心。”
掌下纤薄的背颤得愈发厉害。
少女咬着手指,不知如何回应,滴着泪摇头。
衔烛不断收紧手臂,心肝脾肺没一个不在刀绞般地发疼。
他催出暖意包裹她,垂目问:“是想念娘亲了吗?”
方别霜不语。她是想起娘了,他如何猜到的?
“她会回到你身边的。”衔烛捋着她被风刮乱的发丝,“很快了。”
繁星点点,长夜依然。
泪意莫名比刚才还要难以抑制。方别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息全乱地哭了。
衔烛轻轻哄拍着,眸色愈深。
即使是伤怀母亲,她如此内敛的人,若非走到深觉无助的境地,怎会突然哭得这么伤心。
她甚至不可能放任自己这么想念一个无法来到自己身边的人。
她对自己总是点到即止的。
是谁欺负了她。
他睡了很久么。
即便很久,他一直在,护心鳞亦不可能离她身,有谁敢来欺负她。
有谁能来?
衔烛默然揩去她脸上的泪,将自己能有的温度全数给予她。
她向来耻于流露真情,那天生那么大的气,吼都要对他背过身去吼。多的话,她一定不肯说。越问,她会越难受。
他不问她。
“阿霜特别好,”少年轻蹭她的耳朵,温声道,“特别特别好。将来,你会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勇敢。不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实现。衔烛永,”
少年微顿,扣紧她的肩脊,“永远永远爱你。”
沙树婆娑,云影徘徊。
世界安静得让方别霜怀疑这里是不是就只剩下自己的抽噎声在到处乱飘了。
然而难得的,她好像并不觉得这有多么难堪。
被这里的谁听去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