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人军是陇右第二大军镇,仅次于安思顺的临洮军,加上臧希液还是游击将军加都知兵马使,本部兵马如果保存完整,你现在都得看人家脸色。
“都别争了!”李琩斥喝一声,道:
“这是在商量,不是让你们吵架,不要因为谁的一些看法就动火,不是就属你火气大。”
臧希液撇了撇嘴,低头不吭气了。
李琩皱眉看向韦光乘,道: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从民间招募工匠,再造一座铸铁场,雇佣平民壮妇,让他们去铸铁场做工,出量要翻一倍,我不是跟你商量,这是命令,铸造场之铁匠,敢有藏私技艺者,杀!”
韦光乘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铸造冶炼,是家传技术,有儿子传儿子,没儿子认个儿子,徒弟基本上只是打下手的,真正的技艺不传徒弟。
所以古代的徒弟们要想出师,就需要偷师。
在很多的行业当中,师父是防着徒弟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嘛。
武侠小说里,徒弟都不如师父,就算他师父一把年纪快入土了,还是打不过师父,那些高深武学全在师父手里,人家藏私了。
倚天屠龙记当中,张三丰被般若金刚掌偷袭之后,为了不使武当绝学失传,才决定把太极拳临时传给俞岱岩。
俞岱岩心里苦啊,一把年纪了才学会太极拳。
既然要雇佣平民参与冶炼,那么你不传授技术,是没办法进行的,而工匠们肯定是会藏私的,这样会极大的影响产量,但保证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李琩现在就是要告诉他们,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
议事持续了两个时辰,等到散会之后,只有韦光乘这个自认为算是李琩自己人的留下,剩下的陇右将领,除了安贞会率领临洮军大部往南推进八十里压阵,剩下的都各回本部,为将来可能出现的出征做准备。
李琩的幕僚也都留了下来。
“臧希液这个人,是值得好好利用的,”韦光乘道:
“他有败绩,所以眼下急于建功,绥和守捉若需支援,第一个就让他上。”
李琩语气嘲讽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私下里都找我告过你的状,补充安人军,你就好好补充,安插那么多自己人算怎么回事?”
韦光乘笑道:“为的就是让臧希液听话,投鼠忌器,也是做给别人看的,我在陇右是个外人,刚来的时候没人将我放在眼里,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这个观察使,随时随地能拿捏你们。”
老三李岘忍不住笑道:“不愧是朔方的封疆大吏,驾驭下属果然有一手,不过你这套也就在陇右用一用,其它地方就没用了。”
眼下的大唐各大藩镇,就属陇右内部最复杂,放在其它地方,确实没有人会将韦光乘当回事,你再怎么玩手段,我也不鸟你,因为上面有人罩着。
而臧希液的后台是牛仙客,牛仙客眼下不管用了。
“形势多变,你我都需谨慎,”李琩淡淡道:
“我既然来了,你就不要再胡搞了,我刚才已经催促臧希液加快练兵,他现在急于将功折罪,确实值得一用,但怎么用,还是要深思熟虑的。”
说罢,李琩皱眉道:“若是绥和方向,真的能将乞力徐部牵扯进来一部分,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强攻石堡城?”
幕僚严希庄摇头道:“恐怕是不行,石堡城北部防线已成体系,若无千载良机,实难攻下,代价太大了,不值得冒险一试。”
韦光乘也附和道:“一旦打不下来,军资的损耗将难以补充,届时就连积石城也无法兼顾了,不宜涉险。”
李琩摸着自己的胡须道:“若是河西进展顺利,能够使乞力徐腹背受敌,便可分担我们的压力,到那个时候,其实是可以试一试的。”
“隋王慎重,”韦光乘赶忙劝说道:“没把握的事情,还是让别人来做。”
在他看来,机会是有的,但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一旦败北,李琩要承担责任不说,也会在陇右被人诟病瞎指挥。
这对李琩的名声影响极怀,毕竟刚刚才发生白狗事件,李琩若是吃败仗,会让人胡思乱想的。
“那就再议吧,”李琩看向武庆,道:
“你去一趟临洮军,告诉安贞,所有军情一日五报,让他多加派一些斥候出去,我们要做到对当下形势了若指掌,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喏!”武庆点了点头,出去办事去了
一夜风平浪静,绥和守捉城一整晚都没有受到攻击。
但是李光弼派出去的斥候回报,有不知数量的贼军已经囤积在城西方向,王难得也派人传信,贼军的后续增援源源不绝,多条小道路拥塞严重。
“果然,我进驻此城,已成诱饵,贼军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想要在这里困死我,”
李光弼在城内一座矮小的房子内,召开军情会议,道:
“此地位于湟中腹地,鄯州必有动作,贼在西方,我军于东线构筑防线,他们来的越多,败的越快。”
火拔归仁点了点头道:“只可惜盖将军的骑兵走了,否则贼军必是全军覆没之局。”
李光弼笑道:“正是因为盖威走了,他们才敢进来,也只敢攻城,不敢游战。”
攻城,必然是多方列阵,各路大军会互相策应,将骑兵对军阵的冲击降至最低。
行军是非常深奥的一门学问,一般主攻部队人数并不多,周边的策应军团才是数量庞大,也就是多兵团掩护中军来完成既定战略目标。
类似于游戏当中的保护我方输出。
乞力徐这一次派出的是麾下猛将索达赤,从石堡城方向带出来三万五千兵马,分作十一个部分,浩浩荡荡兵分六路,正在快速向绥和城行军。
之所以昨晚没打,是因为昨晚天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今天是二月十八,如果没有乌云,月亮的能见度是可以保证夜间攻城的,其实西北打仗很少用照明工具,火把大多数时候是用来行军或是放火的,不是用来攻城照明的,你举着火把攻城,是嫌自己目标不够明显?
不管城内还是城外,都不用火把,就是黑灯瞎火的干,除非被人登上城墙,才需点燃火盆,分辨敌我。
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那就是明明是夜晚,却亮如白昼,而且大多数发生在70后,80后的小时候。
原因就在于大气条件。
大气通透度高,夜空质量优异,远离光污染,光线传播的阻碍减少,月亮的亮度更高,视觉效果也就更好。
当下的大唐,空气质量肯定是没的说,只要天上没有云,那么就是满天繁星,月亮高挂,尤其是在高原地区。
而陇右这个地方,偏偏就是高原过渡为平原的中间地带。
鄯州,就是青海省西宁市,海拔2000米,赤岭一线海拔更高,3500米。
这个地方,晴天居多,所以夜战的频率非常高。
李光弼已经加派人手,轮流在城墙上开坑,在上方打造掩体工事,以确保这座十几年没动过的城墙,具备城防能力。
“归仁,你傍晚时候,带三千人出城,往城东驻扎,多带些军衣布帛,熬至天亮便可回城,”李光弼吩咐道。
火拔归仁点了点头,心里则是一万个不情愿。
绥和城方圆几十里,但凡你能看到的树,都在村庄里,村民不让砍伐,当做当地神灵的寄居之处,军士也不敢轻易砍伐。
那么夜里出去,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西北的夜晚冻死个人啊。
但是他也知道这么做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敌军很可能夜晚攻城,而他守在城外,可以保障随时应援。
这时候,就体现出军服布帛的重要性。
李光弼也大方,辎重当中但凡能御寒的你随便拿,稀罕盾牌的话你也拿走。
毕竟他希望火拔归仁是一支随时可以行动支援的部队,而不是冻的瑟瑟发抖,走不动道的。
积石城防线,眼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攻,贼军一拨接着一拨,昼夜不停,一向待在衙署的郭子仪,也不得不登上城墙上的指挥所,亲自坐镇。
郎支都这一次,就叫做策应,拼命攻打积石城,其实是为乞力徐吃掉李光弼提供保障。
他将李光弼南边的唐军全部牵扯住了,能救李光弼的,只有湟水一线的主力。
而安思顺已经进入战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