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十八郎看的通透啊,早早想办法离开十王宅,可惜我老婆没有被亲爹抢走,我想出去,也没有理由啊。
一想到杨玉环,李璘顿时笑了。
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荒唐、荒诞、难以置信,有对李琩的怜悯,也有嘲笑。
以及对他爹的费解与疑惑
西北军情,走官驿的,自然是直达中枢,主要是汇报战事进展以及战略应对。
而更为详尽的内幕消息,则是发往进奏院。
盖擎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李光弼那个sb将他的赤水军给败了,所以一直安排有人,将赤水军的任何消息及时向他汇报。
老爹盖嘉运返回凉州之后,按照圣人的心意,已经提拔李光弼为赤水军副使,本来河西最强的一环,现在成了最让盖擎担心的地方。
赤水军是河西王牌,不能出事,所以盖嘉运将赤水军后撤五十里,驻扎进删丹卫,以健康军和宁寇军补上了祁连城防务,已经跟吐蕃上下叶如的七万大军干起来了。
祁连城借助祁连山脉险要的地理特征,呈防御之势,正抵御着敌军的一波又一波进攻。
盖擎一直以来都知道李琩对河西战事非常感兴趣,所以干脆派人去请李琩,来进奏院一起参议军情。
李琩知道的足够多,就可以将更为真实的河西消息,传入中枢,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而眼下的隋王宅,李璘巧不巧的也在这里,得知盖擎邀请李琩后,表情古怪的看向李琩,看他会怎么答复。
都说你跟盖嘉运牵扯太深,我对此还不以为然,好家伙,你都能参议河西军事了?
啥时候进中枢啊?别忘了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李琩笑呵呵的拉着李璘的手臂就往外走:
“走吧,一起去瞧瞧,眼下似乎没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了。”
李璘撇了撇嘴,算你小子识相,知道带上我,有我没我,区别可大了去了。
进奏院的军情大厅,一直存放着累年的档案卷宗,你在这里甚至能查到三十年前的军情奏报。
这就是为什么,长安特别怕失火,尤其是官方机构。
盖擎并没有因为李璘的到来而感到意外,而是热情的将两人引至军情大厅,一张宽大的长方形桌子上,制作有河西藩镇防御工事沙盘,上面放置着很多的特殊标记。
一根小木棍插在一个圆形的木盘上,棍子上面挂着各类颜色的旗帜,代表河西各军镇的番号,只有食指高低,非常袖珍。
眼下是河西防线密密麻麻摆满着标记,陇右方面则是零零散散。
李琩指着沙盘皱眉道:
“崇仁坊和务本坊,可是邻居,为什么不派人去陇右进奏院询问防御布置?”
河西进奏院与陇右进奏院,不在一个坊,不过挨的非常近,两边如果能碰碰头,互相交换一下消息,眼前的沙盘上,也不至于陇右方面空空荡荡。
李璘也附和道:“是这么个道理,你们两家职责一样,应互通有无,共享军情才是。”
盖擎笑着解释道:
“事情不是这么办的,我们的奏报与陇右的奏报,都会送至中枢,中枢会做汇总统筹,但是我们私下里,不能这么接触,事实上,各进奏院很多消息,是绝对不会外传的,即使是中枢,知道的人也少之又少。”
说着,盖嘉运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个小竹筒,从里面倒出一枚纸卷,递给李琩过目。
李璘下意识的凑近过来。
李琩挑了挑眉,干脆便在两人的中间位置将纸卷展开。
这枚纸卷是河西发来的,上面都是写着一些抱怨陇右防务的牢骚,谁写的,不知道。
这很正常,两家合作,互相之间肯定是有些勾心斗角的,大事上面不敢含糊,但小事上面,分的特别清楚。
接着,盖擎又拿来几个纸卷让两人观看。
其中一个是在抱怨陇右的军马跑到河西这边来吃粮食,赶都赶不走,还有一个更刺眼,直言皇甫惟明无能,管不了他下面的兵。
李琩抬头望着两侧木架上密密麻麻的信筒,可见进奏院做为藩镇在长安的情报中枢,其实是一个非常注意保密的部门。
这里的消息,确实不宜共享,只怕当初弹劾李林甫和裴耀卿的奏疏,也在其中。
“有意思,我在少阳院,都没有听说陇右还有这些事情,”李璘对这些东西特别感兴趣,摆出一副想要继续阅览的态度。
但人家盖擎不让他看了,而是将两人的注意力转至沙盘。
“河西现在有一个问题,朝廷将来一定会问询,那就是赤水军的调动,”
盖擎指着那边小红旗道:
“赤水军原先布防于祁连城,如今后撤至东北方向的删丹卫,盖帅有此安排,皆因大军更换了主将,李光弼还是需要时间来考验的,目前为止,很难让人放心。”
对李光弼不放心,不能明摆着奏报圣人,因为这是圣人安排的,你对圣人的安排不满意,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关键是李光弼刚刚接手赤水军,就吃了个败仗,名声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各方军镇都对他不放心,赤水军内部也是满地怨言。
说着,盖嘉运抬头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道:
“将来若是中枢以此问责,还请二位帮我们说句话,非是爱护羽翼,实在是担心赤水军有失,动摇河西军心。”
李璘生怕别人知道他没有帮人说话的本事,率先点头道:
“放心,盖帅的安排合情合理,赤水军本就是凉州防卫最重,确实不宜有失,否则影响深远。”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做为当今大唐实力最为雄厚的军镇,赤水军就是西北的一面旗帜,是定海针。
盖擎坐镇,上下一心,他甚至可以跨过他爹,调动其它军镇协防,以此保证赤水军万无一失。
但是李光弼没这个本事,他连赤水军都镇不住,更别提别人了。
他也难啊,不是实力不够,实在是时间不够。
李琩对李光弼肯定有信心的,虽然这个人给他的印象有些阴。
“贼人分七路,总会有一路为主攻,盖将军倾向于何处?”李琩问道。
盖擎毫不犹豫的指向安人军:
“就是这里,今年年初的那场试探,想必吐蕃应有所收获,与其另选其它战线推进,不如走驾轻就熟的这条,年初的时候他们已经突破安人军防线,只是我河西未动,他们不敢冒进,如今河西防线也有贼军牵扯,多半是打算故技重施了。”
李璘在一旁的听的频频炸舌,不对吧,年初那一战,不是藏希液大破贼军吗?照你这么说,不是藏希液厉害,而是吐蕃压根只是试探?
李璘是有脑子的,他自然倾向于盖擎的说法,因为人家是专业的,而他不过是在少阳院道听途说的。
“如果还是走安人军防线,按照眼下河西的布置,恐怕不能应援,也就说,全靠皇甫惟明?”李琩问道。
盖擎点了点头:“吐蕃对我们也是非常了解的,自然晓得陇右有弱点。”
这个弱点他没有明说,但是李琩知道是在说陇右派系复杂,皇甫惟明不能一个人全都说了算。
接着,盖擎看向李琩,目光中颇为敬重,道:
“所以隋王在鄯州,降安思顺为临洮军兵马副使,实在是帮了皇甫惟明的大忙,这对整个西北布防,都是有好处的,我们那时候还担心你会因此得罪右相,如今看来,有些杞人忧天了。”
安思顺是番将,番将大多都是依附李林甫的。
李琩笑道:
“你们对右相还是有成见的,慢慢你们就会了解,右相不只是会罢人,治人,也会用人,安思顺的事情,在我回到长安之后,右相对此只有三个字:做得好!”
盖擎颇感意外,闻言愕然。
李璘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好嘛,你跟李林甫的关系都可以挂在嘴上了是吧?
你是脑子进水了吗?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我可是会告诉父皇的。
李琩其实对河西,并不是很担心,因为那里还有杜鸿渐,有杜鸿渐在旁劝说,杜希望和皇甫惟明,会对安人军防线特别留心。
盖擎能看出来,没理由皇甫和杜希望看不出来。
大规模兵团作战,大的战略方向是很难更改的,如果吐蕃铁了心要攻安人军,那么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无论遇上多大的阻力,也要强攻猛打。
因为临时改变作战方针,会出大问题。
主攻方向不能变,只能增加其他辅翼的战术安排,来更好的协助主攻大军。
比如说,玩了命的攻石堡城,拖住石堡城一线的唐军,就是给安人军方向的主力大军提供帮助。
李璘兴致渐高,干脆令人搬来一把椅子,叫来他的幕僚韦子春,谈论着西北军事,不明白的地方,还会请教盖擎。
他现在身上,还遥领着一个一级行政大区,荆州大都督。
刚刚回朝的韩朝宗,身上还兼着一个职位,叫做荆州大都督府长史。
名义上两人是上下属,实际上毛关系没有。
李璘还在天真的幻想着,凭借他与太子的关系,将来太子继位之后,他可以外放就藩,去地方做他的土皇帝。
殊不知,当太子成为皇帝后,观念和想法,将会是霄壤之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