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5章 刀光剑影,谍影重重
桑弘羊在心里臭骂,脸上也有了不虞,腿上更是要有行动。
不过。
他腿还没迈,反对的嘴还没张,便听皇帝直接道:“既然你等以为可行,那就议一议。”
“大将军、车骑将军,你们先说说,征伐朝鲜如何用兵?”刘彻径直看向卫青、李广等武将,沉声问道。
瞧这情形,竟是根本不给旁人有异议的机会!
事实上。
此刻殿中公卿中,有异议且异议最强烈的,就属大司农桑弘羊。
他反对,倒不是反对皇帝起兵戈,而是想建议,不要太频繁的起兵戈,原因与民生、仁义道德等等无关。
只和钱财有关。
作为皇帝一手培养起来的大司农,桑弘羊必然没有‘爱好和平、施行仁政’此类违背政治正确的追求。
否则他坐不到大司农高位。
出于本身职责以及国库的现实窘境,桑弘羊才想出列,建议陛下稳一手,等国库积累几年再兴兵不迟。
可惜,皇帝压根不给他机会。
“车骑将军,你以前在右北平驻守多年,应该对朝鲜国有所了解,你先说。”这时,皇帝索性点了李广的名字。
闻言。
李广也没客气,看了看堪舆图,“朝鲜国北面多山,地形崎岖,若让老臣领兵进攻,出击的方向最好是从海上。”
朝鲜国土狭小,没有内陆纵深,国都又距离海岸不远,弱点实在太明显。
“骠骑将军,你怎么看?”皇帝又望向霍去病。
霍去病没去过朝鲜,虽然不知道具体地形,但仅以堪舆图作参考,他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挑眉一阵,霍去病语气凌厉道:“一路绕后,从海上袭击国都,另一路出辽东,正面攻击朝鲜北部。”
“声东击西也好,合兵夹击也罢,都有奇效,具体如何施为,还需将领临阵后,按照实际状况变动。”
恩……
皇帝若有所思,偏头看向大将军。
这次无需发问,卫青略作思索,正色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朝鲜国弱,一旦兵临城下,朝鲜君臣或生动摇,或生胆怯,届时可遣使离间、迫降。”
三位武将短短几句话,便勾勒出一个进攻方略的轮廓,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无外如是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反对是没法反对了,在场的公卿们即便心里有不同意见,也都咽回了肚子。
武将和皇帝商议一番,细化了出兵策略,旋即,皇帝又吩咐丞相、御史大夫等人统筹粮秣,备妥后勤。
那个让霍去病疑惑的问题,此刻也有了答案,开春后准备动用的八万兵力,三万北上草原,剩下五万……
进攻朝鲜!
“舅舅、表兄可知那两位领兵将军的履历?”
散朝后,未央宫悠长的宫墙之间,刘据居中,卫青、霍去病一左一右。
听到询问,霍去病摇头:“不熟。”
先前在宣室殿里,皇帝定下了进攻朝鲜的两路大军将领,一为楼船将军杨仆,一为左将军荀彘。
杨仆,现任左冯翊。
荀彘,不止霍去病不熟,刘据也没听过了。
“杨仆治政手段强硬,领兵能力不知。”卫青这时边走边道,“至于荀彘,曾以校尉身份跟着我打过几次仗。”
“能力……尚可。”
卫青说这句话时,略显犹豫,不过他并未在此事上纠结,扭头看向太子,疑惑道:“殿下询问他们,是有想法?”
卫青的感知无疑是敏锐的。
刘据并未遮掩,点头道:“先前观瞧桑弘羊的模样,估计国库压力很大,出兵朝鲜一事,尽量能快则快。”
劳师远征,就怕拖,拖得时间越久,耗费粮秣越多。
要不要打,这个问题不必论了,既然战事已经定下,刘据自当尽一份力,不仅要保证打赢,还得打快!
政务处理的多了,刘据对朝廷财政也有了个大致概念,完全就是寅吃卯粮,拆东墙、补西墙。
唉……
在舅舅卫青这儿,刘据问了问荀彘、杨仆能力,主要是前者,终归跟着卫青打过几次仗。
回宫后。
刘据又命人去查了荀、杨二人的详细履历。
杨仆这人,正如卫青所讲,治政有一手,不过领兵能力尚且未知,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
而荀彘。
此人的成分就稍微复杂了,他的确跟着卫青打了很多次仗,从资历来讲,也算得上旧部。
不过在以校尉身份跟着卫青打仗之前,荀彘是侍中出身!
善于驾车,因而得皇帝提拔。
简单概括就是:荀彘,以前给皇帝开车的司机!
从以上经历来看,他算天子夹带里的人物,还是算大将军旧部,那就很难说了……
抛开这些不讲,单看荀彘的领兵能力,也正如卫青的评价——
尚可。
或者说,有点一般。
刘据的推测依据也很简单,跟着大将军卫青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还次次都是以校尉身份跟随。
跟对了人,起点也高,结果现在却默默无闻?稍微有本事的将领,都借着卫青的便车飞黄腾达了吧?
当然。
这种推测过于武断,一个人能不能起势,平台重要、出身重要,有些时候,运气也很重要。
无论如何,刘据心中终归是觉得不安稳,思来想去,吩咐水衡都尉丞张贺,做了些事情。
寺工院近些年加强的新式弓弩,还有积积攒攒,好不容培育的优良战马,刘据嘱咐张贺,都给荀、杨划拨一些。
顺便给两人带句话。
表示:“对朝鲜国作战一事,孤很关切,二位将军当尽心竭力、戮力同心!”
季春之月,第五日。
匈河将军赵破奴,领北军两万,会同上谷、渔阳两郡一万骑,共计三万骑兵,北击匈奴。
左将军荀彘,领北军一万三千骑,会同右北平、辽西、辽东郡步兵三万,共计四万三千人,出辽东郡。
攻朝鲜北部。
楼船将军杨仆,领齐地两郡步兵七千,从齐地渡海,进攻朝鲜国都,王险城!
……
大军开拔的同一天,长安城某座宅邸内。
“要不要给朝鲜人示警?行军速度没有单骑走马速度快,现在传信,应该还来得及。”
“……传吧。”
密室中,男子阴郁的声音响起,“不管朝鲜人能不能挡得住,能让战事多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另一人点头,迟疑片刻,又问:“陛下是不是已经在提防我们,发兵朝鲜一事,先前可没有半点风声!”
“应该吧,呵!我们没得到风声,卫青不也没有?”
室内沉寂片刻。
刚刚迟疑的声音,忽然露出喜色,“你是说,陛下对大将军已经起了隔阂?”
“嘿嘿,谁知道呢……”
话虽这么说,可室内谈话氛围明显为之一松,之后的言语,多了些轻快舒缓。
“此次没能让霍去病领兵,着实可惜。”
“无妨,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以咱们那位陛下的脾性,不愁没仗打……”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好像无需我们煽动匈奴人了?”
“哼,哼哼哼……”
……
弘农郡,新安县。
正值早市,县城主干道上热闹非凡,行人如织,临街店铺时不时响起吆喝声。
“卖包子喽,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店家,再给我来四个,肉馅的。”
“好嘞!”
店家手脚麻利的从蒸笼里取出肉包,端上桌子,“咱大汉太子都喜好这一口,客官您吃美了再上。”
一脸络腮胡的壮汉闻言,先是一口一个,把大包子吞下了肚,然后才起身朝店家嚷道:“你这厮,简直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