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西王闻言,神情突然阴翳下来,目光扫向身侧两位服侍的姬妾,“寡人连国中税赋都不管,还在乎铸币?”
寡人连儿子都没有,存着万万家财,又有何用!?
感受到大王狠毒、暴戾的眼神,那两位从胶西国带来的姬妾身子一抖,脸色瞬白。不一会儿。
待刘据从殿宇中走出时,脸上笑容如故,可相熟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假的不能再假。
等在走廊的三人恰好都熟悉刘据,唐老头一捋长髯,“殿下与胶西王相处半刻钟不到就不爽利?”
“我们与这位诸侯王可相处了好些天,老夫先前说有医德,那可不是一句空话。”
如果没医德,他早给胶西王下毒了,哪还有补药,宋邑也在旁点头,显然对胶西王不太待见。
刘据没作声,扭头看向一旁的苏武,“他们到了吗?”
“到了,已在前殿候着。”
刘据闻言轻轻颔首,迈步离去时,交代了一声,“给孤那位八伯包两副药,让他赶紧滚蛋!”
嘿嘿。
唐老头与宋老头相视一眼,他们就知道有这么个结果。
后方两人如何默契发笑、又如何嘀嘀咕咕先放下,话分两头,且说前殿事宜。
刘据从胶西王这儿明确了诸侯王们不会善罢甘休,哪几位最容易跳脚,心中也有了数。
同一时间。
他还得了解点其他事情……
“元狩五年时,陛下下诏废三铢钱,改铸五铢钱,并且在铜钱四周铸‘郭’,以防民间磨取铜屑、盗铸。”
“初时有用,可时间一长,又乱象频出。”
博望苑前殿,隶属水衡都尉麾下,负责铸造钱币的钟官令苦着脸,拿着手上一枚五铢钱,无奈道:
“殿下请看,这是从郡国流出的一枚钱币,背平无轮郭,穿孔大,整体肉薄。”
“郡国官吏借此中饱私囊,明目张胆的偷工减料,钱币越铸越轻、越铸越粗劣。”
“朝廷铸造一枚钱币的铜料,郡国能铸造两枚,甚至三枚,这……”
“唉!”
钟官令一摊手,重重叹息一声。
到目前为止,当今天子对币制的改革已经不下数次。
建元元年,铸三铢钱;建元五年,罢三铢钱,行半两钱;元狩三年时,动作最大。
那一年,朝廷重铸三铢钱,弄出了‘白纸币’‘白金币’,并且在当时的御史大夫张汤推动下,制定了律令:
严禁民间私铸钱币,盗铸金钱者,死罪!
元狩五年。
漠北之战后,‘有司言三铢钱轻,易奸诈,乃更请诸郡国铸五铢钱,周郭其下,令不可磨取鎔焉。’
遂天子再改币制,废三铢钱,改铸五铢钱。
可即便如此!
到了今时今日,朝廷又不得不再一次改革币制,还是那个原因——‘郡国多奸铸钱,钱多轻’。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朝廷一次次的改革,一次次的失败,更不难看出,失败的根源都源于一点——
铸币权。
朝廷没有统一的铸币权。
不收回铸币权,怎么改革币制都是徒劳……
听完钟官令的叙述,刘据明白了,他明白了皇帝为何要收回铸币权,也明白了皇帝收回铸币权的决心有多大。
仅从以上反反复复的拉扯中,刘据都能感受到皇帝有多么的烦躁,他的耐心一次次被消磨。
今日。
终于见底!
既如此,刘据在说服自己的一众宗亲长辈时,应该维持一个什么样的尺度、能用什么样的手段,他已经了然……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