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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丹炉起雾(1 / 1)

陈五在将军府后园的槐树下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四月的风卷着槐花香钻进甲缝,他却只觉喉间发苦 —— 自太子死后,太武帝连朝会都免了,太极殿的门槛被张让的人泼了桐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大人," 周铁捧着茶盏过来,茶沫子在青瓷里晃出细碎的光,"崔司徒差人送了信,说张让今早往御书房搬了八箱西域香料。" 陈五接过茶盏,指腹触到杯壁的凉。他想起三日前在西市,胡商阿合买提偷偷塞给他块带血的锦缎:"这是张让的人在柔然商队截的,上面有太子的印。" 当时他捏着锦缎的手直抖 —— 那分明是太子去年赐给阿合买提的 "互市凭信",被人刻意染了血。 "周铁," 他说,"去把李昭叫来。" 李昭进门时,玄甲上还沾着晨露。他单膝跪地,虎贲营的腰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大人,营里新到了三百石军粮,张让的人想扣下,被末将拦了。" 陈五摸出阿合买提给的锦缎,抖开时露出半枚蛇形金扣:"这是柔然左贤王的私印。张让把太子的互市凭信和这东西缝在一起,说是 ' 通敌证据 '。" 他的银镯硌着锦缎,"胡汉互市是陛下亲批的,太子不过是替他守着。" 李昭的刀疤跳了跳:"末将带二十个兄弟去烧了张让的库房!" "烧不得。" 陈五摇头,"库房在掖庭,烧了会牵连百姓。" 他望着李昭腰间的虎符,"你派十个兄弟去守甜市的粮行,张让最近在压粮价,百姓快揭不开锅了。" 李昭领命退下时,陈五听见后堂传来甜南的笑声。小姑娘正踮着脚够槐枝上的槐花,阿月举着竹篮在旁边护着,银镯撞在篮沿上,"当" 地响了一声。 他摸出怀里的麦饼 —— 这是阿月今早新烤的,还带着灶膛的暖。麦香混着槐花香钻进鼻腔,他突然想起太子在甜市互市时说的话:"陈卿的麦饼里有活气,比宫里的龙涎香实在。" "阿爹!" 甜南举着槐花跑过来,"给你编个花环!" 陈五蹲下来,任由女儿把槐花往他发间别。槐花瓣落在他肩头,像撒了把碎玉。他望着阿月腕上的银镯,和自己的 "胡汉同守" 一模一样,突然明白:有些事,就算拼了命,也得去做。 "阿月," 他说,"把甜南的虎头鞋找出来,缝两针。" 阿月的手顿了顿。她解下银镯,在掌心摩挲:"你要进宫?" 陈五点头:"张让在御书房设了丹炉,说是给陛下炼 ' 延寿丹 '。崔公说那丹炉的烟,能让人昏沉。" 他摸出怀里的麦饼,"我带这饼进去,陛下从前最爱吃。" 阿月把银镯塞进他手里:"带着,保平安。" 陈五把银镯套回腕上,凉意顺着血管爬进心口。他望着甜南的笑脸,轻声说:"等阿爹回来,给你摘满树的槐花。" 太极殿的朱漆门半开着,门环上挂着串铜铃。陈五刚跨进门槛,就听见张让的尖嗓子:"陛下,这丹炉的火候最是讲究,得用南海的珊瑚炭。"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御案后的屏风被撤了,露出座鎏金丹炉。太武帝坐在丹炉前的蒲团上,龙袍沾着丹砂,手里攥着块玉牌 —— 是太子周岁时他赐的 "长命百岁"。 "陈五?" 太武帝的声音像破了的风箱,"你来做什么?" 陈五跪在丹墀前,麦饼放在脚边:"臣给陛下送甜市的麦饼。" 张让的龙纹锦袖扫过丹炉,炉口腾起股紫烟:"陈大人,陛下现在吃的是仙食,哪能碰这些俗物?" 他指了指陈五的银镯,"再说了,您这镯子刻着 ' 胡汉同守 ',倒像是在说陛下守不住?" 陈五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望着太武帝发颤的手指 —— 那只曾在鬼哭峡攥着他手腕说 "活下来" 的手,此刻正抖得握不住玉牌。 "陛下," 他说,"这饼是阿月新烤的,和您当年在甜市吃的一样。" 他掰开麦饼,甜香混着槐花香飘起来,"您记不记得?那年大雪,您蹲在草棚里吃饼,说 ' 比宫里的鹿肉香 '。" 太武帝的眼睛突然亮了。他盯着麦饼,伸手要抓,却被张让拦住:"陛下,仙体不能沾俗味!" 陈五的眼泪掉在金砖上,砸出个水痕。他想起太武帝在长江边说的 "陈卿的麦饼能养兵",想起太子在甜市种枣树时说的 "等枣子红了,给父皇酿枣酒",此刻这些话像针,扎得他心口生疼。 "陛下," 他说,"太子的《劝农策》在臣这儿。您看看,看看他写的 ' 每县设义仓,灾年开仓 ',看看他画的 ' 麦饼坊 ' 分布图... 他不是逆子,他是想守您的江山啊!" 太武帝的手突然抓住玉牌,猛地砸向丹炉。玉牌撞在炉壁上,碎成十几瓣,"长命百岁" 的刻痕混着丹砂,红得刺眼。 "逆子!逆子!" 他吼,"他想夺朕的位!他想让百姓只认他!"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张让趁机递上颗红丹:"陛下息怒,服颗丹压压惊。" 陈五扑过去,抓住太武帝的手腕:"陛下,这丹有毒!崔公说里面掺了乌头!" 太武帝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甩开陈五的手,丹丸 "骨碌" 滚进陈五怀里。张让的脸沉下来:"陈大人,您这是要弑君?"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崔浩的银须扫过门槛,怀里抱着卷《起居注》:"陛下,臣有本要奏!" 陈五望着崔浩怀里的卷册,突然明白 —— 这是太子的真实起居记录,上面写着他每日如何查粮价、访农户,如何在雪夜给守城兵送麦饼。 "陛下," 崔浩展开卷册,"太子殿下去年腊月在甜市,亲自背了三斗米去给生病的胡商;今年正月在平城,他把自己的月俸全捐了修义仓... 这哪是逆子?这是大魏的栋梁!" 太武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盯着卷册上的字,突然捂住脸:"朕... 朕是不是错了?" 张让的龙纹锦袖 "刷" 地甩过来,抽在崔浩脸上:"老匹夫,你敢咒陛下!" 他转向太武帝,声音软得像蜜,"陛下,这都是陈五和崔浩的诡计,他们想让您内疚,好夺了您的权!" 陈五的银镯突然发烫。他望着太武帝泛红的眼,想起阿史那云说的 "陛下的病,是被吓出来的"—— 吓自己守不住江山,吓太子的民心盖过龙威,吓陈五的银镯比玉玺管用。 "陛下," 他说,"臣的银镯刻着 ' 胡汉同守 ',可臣心里刻的是 ' 陛下守大魏,臣守陛下 '。" 他解下银镯,放在太武帝脚边,"您要是信臣,就留着这镯子;要是不信,臣现在就走,再也不扰您。" 太武帝的手指碰了碰银镯。他望着 "胡汉同守" 四个字,突然哭出声来,像个迷路的孩子:"陈卿,朕的江山... 是不是要塌了?" 陈五的喉咙发紧。他望着丹炉里腾起的紫烟,突然明白:张让的丹炉炼的不是丹,是迷障 —— 迷了太武帝的眼,障了大魏的光。 "陛下," 他说,"江山塌不了。只要您醒着,臣就替您守着。" 张让的脸白了。他摸出怀里的哨子,刚要吹,就被李昭的玄甲军围住。李昭的刀架在张让脖子上,虎纹结着霜:"陈大人有令,敢动陛下一根汗毛,虎贲军踏平掖庭!" 太武帝的手抓住陈五的胳膊,力气大得像铁钳:"陈卿,把丹炉砸了。" 陈五抄起案上的玉镇纸,砸向丹炉。鎏金炉壁裂开道缝,紫烟 "嘶" 地窜出来,混着焦糊的药味。炉底滚出些黑渣 —— 是烧剩的太子手札,"胡汉同守" 四个字还剩半拉。 太武帝的眼泪滴在黑渣上,把 "守" 字泡得模糊。他望着陈五,声音哑得像破锣:"陈卿,带朕去甜市。" 陈五扶他起来时,触到龙袍下的骨节 —— 太武帝瘦得像片纸,哪还有当年在漠北策马的模样。 "好," 他说,"臣带您去看甜市的麦饼坊,看太子种的枣树,看胡汉百姓一起打麦饼。" 张让在地上挣扎,龙纹锦袖沾着丹砂,像团凝固的血。陈五望着他,突然笑了:"张公公,您不是说陛下要修 ' 清净丹台 ' 吗?现在丹台塌了,您该去清净了。" 李昭的玄甲军把张让拖出去时,他还在喊:"陛下!陛下!" 太武帝却只盯着陈五腕上的银镯,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陈五扶着太武帝往殿外走。阳光透过殿门照进来,把银镯上的 "胡汉同守" 映得发亮。他望着太武帝发颤的脚步,突然明白:这一局,他们赢了半子 —— 丹炉塌了,迷障散了,但张让的余党还在,太子的冤屈未雪,大魏的路,还长。 "陈卿," 太武帝轻声说,"麦饼... 真的甜吗?" 陈五摸出怀里的麦饼,饼面被体温焐软了,甜得像蜜。他掰下一块,塞进太武帝嘴里:"甜,比从前还甜。" 太武帝嚼着麦饼,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龙袍上。陈五望着他的脸,想起三十年前在漠北,那个抱着受伤的小狼崽说 "它和我一样,没娘" 的少年。 "陛下," 他说,"回家吧。"喜欢胡沙录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胡沙录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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