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胡沙录 > 第38章 青鬃横路

第38章 青鬃横路(1 / 1)

陈五的骆驼刚踏上草原的第一簇青草,甜南就拍着小手尖叫起来。 "阿爹!草!会挠痒痒的草!" 她从阿月怀里探出身,小手指着漫山遍野的绿,发辫上的陶片挂件叮当作响 —— 那是老匠头用狐王送的地火陶捏的,刻着小骆驼和甜州的蝎子纹。 阿月笑着把她往上托了托:"当心别摔着,这草比沙漠的刺棵子软和,可马镫硌人呢。" 陈五勒住驼绳,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草原的天低得像块蓝布,大团大团的云压着草浪,风里飘着马粪混着野薄荷的味道,和沙漠的干热截然不同。商队的胡商们摘了头巾,任风灌进领口,铁罕的儿子小铁把脸埋进草堆里,抬起头时鼻尖沾着蒲公英。 "这才叫活地儿。" 老茶商蹲下来,捧了把黑土凑到鼻尖,"甜州的土是甜的,这土是腥的,可腥得实在。" 毒刺把三棱刺往地上一插,倚着刀柄笑:"等我建了房,屋前要种两垄葱,屋后圈三只羊 —— 再不让甜南啃陶片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陈五的后颈突然发紧。他翻身下驼,手按在甜灯上 —— 灯身裂了十道缝,每道缝里都渗着淡金色的光,像陶土在呼吸。这是进入草原后,甜灯第一次有反应。 "尘烟!" 铁罕的声音带着哨音。他爬到骆驼背上,手搭凉棚,"至少二十骑,青鬃部的!" 商队瞬间绷紧了。老匠头把陶土袋往骆驼肚皮下塞,阿依古丽迅速收起草药筐,小铁被他娘拽到骆驼后面,甜南的笑声卡在喉咙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陈五。 陈五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是铁柱留下的,刀鞘上还刻着甜州的狼旗纹。他望向铁罕:"青鬃部什么规矩?" "草原三部落之一," 铁罕的拇指蹭过刀背,"管着东草原的商道。要过他们的地,得有通行令,或者交 ' 草头税 '—— 五匹布,十斤盐,或者... 活口。" "活口?" 阿月的声音冷了。 铁罕点头:"青鬃部爱抓手艺好的,烧陶的、打铁的、熬药的... 说是 ' 请去部落里当客 ',实则和奴隶差不多。" 他看了眼老匠头和阿依古丽,"你们俩得藏好家什。" 马蹄声更近了。陈五数着,二十骑,为首的骑一匹青灰色高头大马,马鬃染成靛蓝色,在风里猎猎作响。骑士的皮甲上钉着铜鳞,腰间挂着骨笛,左腕缠着狼尾毛 —— 是草原勇士的标记。 "停步!" 为首的骑士大喝。他的声音像破了的铜锣,右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伤疤,"报上名讳,打哪来,往哪去!" 陈五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摊开以示无刃:"我们是甜州来的难民,跟着铁罕的商队去玉门关。" "甜州?" 骑士的马往前踏了半步,马蹄碾碎了几株野菊,"三年前被寒狼部屠了的甜州?" 陈五的指甲掐进掌心。铁柱的血、甜州的火、城墙下的尸山,突然在眼前闪了闪。他点头:"是。" "寒狼部的余孽?" 骑士的手按在刀柄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偷草场的?" "放屁!" 毒刺的三棱刺 "唰" 地出鞘,"老子在甜州砍了十七个寒狼部的脑袋,你说老子是余孽?" "毒刺!" 陈五喝止。他转向骑士,声音放软:"我们有胡商作保,铁罕是草原通,您该认得他。" 铁罕挤出个笑,从怀里摸出块青铜牌:"青鬃部的 ' 顺风牌 ',去年秋猎时,您家大萨满赏的。" 骑士瞥了眼铜牌,没接:"顺风牌管商队,不管难民。" 他的目光扫过商队,停在老匠头的陶土袋上,"那老头背着陶土?烧陶的?" 老匠头缩了缩脖子。陈五挡在他身前:"他是烧砖的,甜州城破时救过二十条人命。" "烧陶的就是烧陶的。" 骑士的伤疤抽动了下,"青鬃部缺陶匠,跟我走。" "不行!" 阿依古丽突然站出来,药囊在腰间晃,"他要是走了,我这医工也走 —— 你们部落的产妇难产、马腿折了,找谁治?" 骑士的马烦躁地转了个圈。陈五注意到,马的眼睛总往甜灯的方向瞟,鼻孔里喷出白气。他摸出甜灯,灯身的金光照亮了半片草地:"我们有这个。" "邪物!" 骑士的刀 "呛啷" 出鞘,"哪来的妖灯?" 甜灯突然发烫,金砂从裂缝里飘出来,落在草叶上,染出点点金光。老茶商的枣核袋动了动 —— 里面的枣核在跳,像被甜灯的光牵着。甜南挣开阿月的手,摇摇晃晃跑过去,捡起粒金砂塞进嘴里,吧唧着嘴:"甜!" 骑士的马惊了,前蹄扬起,差点把他甩下来。他拽紧马缰,脸色发白:"这灯... 招邪!" "这是地火陶。" 阿依古丽上前一步,"沙漠里地心岩浆烧的,能镇煞,能引魂。甜州城破时,它照着百姓从火场里爬出来;红石山的沙母,见了它都得退三步。"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骑士的刀慢慢垂下。他盯着甜灯,又看了看甜南 —— 小丫头正把金砂往阿月的银镯子上贴,镯子立刻烫得阿月直甩手,却也泛出同样的金光。 "风母的灯。" 骑士突然说。 "什么?" 陈五没听清。 骑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在草地上。他的部下们面面相觑,也跟着下马,刀鞘碰在地上,发出一片轻响。 "草原古歌里唱," 骑士的声音轻了,"风母是草原的魂,她用陶灯引迷路的人回家。灯上的裂缝是风的脚印,灯里的光是草的命。" 他抬头,伤疤在金光里泛红,"我阿娘说,见着风母的灯,要磕三个头,敬三碗马奶酒。" 陈五愣住了。阿月悄悄拽他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扶骑士:"您... 认错了吧?" "没认错。" 骑士站起来,拍了拍膝头的草屑,"我叫巴图,青鬃部的百夫长。三年前秋猎,我阿爹坠了悬崖,是盏金灯引着我找到他的 —— 和这盏,像极了。" 老茶商摸出枣核水,递过去:"喝口?甜州的味。" 巴图接过来,喝了一口,眼睛亮了:"比马奶酒甜!" 他把铜刀插回鞘里,"你们要去哪?" "玉门关。" 陈五说,"找块地,重建甜州。" 巴图笑了:"玉门关往西是沙海,往东才是好草场。我带你们去青鬃部的冬窝子,那里有河,有树,有现成的土房 —— 比玉门关强。" "我们和寒狼部有仇。" 毒刺说,"你们不怕?" 巴图的伤疤又抽动了下:"寒狼部?上个月被金帐汗的铁骑踏平了。他们屠甜州那天,就该想到有今天。" 他拍了拍陈五的肩,"走,去我部落,我阿娘会熬最好的酸奶,我妹妹会唱《风母引》—— 就唱给这小灯听。" 甜南突然指着巴图的马。青鬃马正低头舔甜灯的光,舌头卷走粒金砂,打了个响鼻。巴图摸了摸马颈:"它也认灯,这马驹子,比我还精。" 商队重新上路时,巴图的骑兵们围在四周,唱着草原的调子。甜南骑在巴图的马背上,揪着马鬃笑,巴图的妹妹琪琪格跟在旁边,用骨笛吹着《风母引》,笛声像风穿过草叶,和甜灯的光缠在一起。 "陈将军。" 铁罕凑过来,压低声音,"巴图这人心直,但青鬃部的大萨满... 不太好说话。" 陈五望着远处的部落炊烟,甜灯在他手里暖得像团火:"走一步看一步。" 日头偏西时,青鬃部的冬窝子到了。 几十顶毡房像白蘑菇,散在河边。孩子们追着羊羔跑,妇女们在晒肉干,老人们坐在石墩上打羊毛绳。巴图的马一出现,孩子们就喊着 "巴图叔叔" 围过来,甜南立刻被举到脖子上,成了新的小客人。 "巴图!" 一个裹着红头巾的老妇人冲过来,拍了巴图一巴掌,"又野到现在?客人呢?" "阿娘,这是甜州的陈五," 巴图指着陈五,"这是阿月,甜南,毒刺... 都是好人。" 老妇人上下打量陈五,突然抓住他的手:"手茧子厚,是干活的。" 她又摸了摸甜灯,"这灯... 暖。" "额吉(蒙语母亲)," 琪琪格跑过来,"这灯是风母的!" 老妇人笑了,眼角的皱纹像朵花:"风母显灵,该杀只羊。" 巴图的妹妹们立刻忙开了,杀羊的杀羊,煮茶的煮茶。陈五被按在毡房的上座,阿月和甜南挨着他,老茶商和老匠头被拉去看晒肉干,阿依古丽跟着妇女们学熬酸奶,毒刺和铁罕被小伙子们拉去比摔跤。 "陈将军。" 陈五回头,见个穿黑毡袍的老人站在毡房外,手里捧着铜铃,脸上画着蓝靛的图腾 —— 是大萨满。 "请。" 萨满的声音像砂纸擦石头。 陈五跟着他走到河边。萨满蹲下来,用铜铃舀了勺水,洒在甜灯上:"这灯,从沙漠来?" "是。" "带着沙母的恨,带着狐王的恩,带着... 死人的魂。" 萨满的手指划过甜灯的裂缝,"它要的不是草场,是家。" 陈五的心跳漏了一拍:"您... 能看见?" 萨满笑了,露出两颗金牙:"我能闻见。甜州的土味,混着血,混着陶,混着小娃娃的口水 —— 这是活人的味,比任何咒语都强。" 他把铜铃挂在甜灯上,"青鬃部不拦你们,风母的灯,该照哪照哪。" "谢您。" 萨满站起来,拍了拍陈五的肩:"但前面有金帐汗的哨卡,他们认刀不认灯。" 他从怀里摸出块狼头骨,"拿着,见了金帐汗的百夫长,说 ' 青鬃部的萨满让我带话,风母的灯要过路 '。" 陈五接过骨牌,骨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还沾着松脂的香。 "额吉喊吃饭了!" 甜南的声音从毡房传来。 陈五回头,见甜南骑在巴图脖子上,手里举着羊腿,阿月笑着追,老茶商端着酸奶碗,老匠头和铁罕举着酒囊,毒刺揉着被摔红的肩膀,所有人的脸都被夕阳染成了金色。 萨满的铜铃在甜灯上叮零作响。陈五突然明白,铁柱说的 "甜州的魂跟着脚",不是跟着某个人的脚,是跟着所有想活、想暖、想团圆的脚。 风从草原深处吹来,带着野薄荷的香。陈五望着甜南手里的羊腿,望着阿月发辫上的陶片,望着老匠头兜里的陶土 —— 这些东西,比任何刀、任何灯都更硬,更暖,更像家。 "走。" 他说,"明早出发。" 萨满点头:"带着风母的灯,带着甜州的魂,你们走到哪,哪就是家。"喜欢胡沙录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胡沙录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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