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啊!你这儿子真是不错,上次太子与朕说了,那南江一案,你儿助力不少」宴席上,皇帝显然是喝开了,对着他父亲,便是这样说,他坐在太子席次边,默默地饮着酒,「多谢圣上夸赞,这小子能得如此,臣已万分感恩」他父亲站起身,向皇帝举杯,他没有开口,仅是同与父亲起身,恭敬地向圣上敬酒。然後,他瞥见了六公主默默的走了出去,自从上次在东g0ng一见,他便对这六公主上了心,於是,他也起了身,然後见着她遇到了另一位g0ng装nv子,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也是皇上的某位公主,八公主尚且年幼,七公主上回见过了,跟她交谈的不是三公主就是四公主,京城传言,皇上所生的公主们个个是美人,最受宠的,无非是皇后娘娘所生的三公主——元徽,太子的同胞妹妹,他不动声se,跟着她们进了御花园,离着一段距离,再後来,两人的身影竟消失不见了,他一时也不知该怎麽办,便转念一想,算了,在御花园走走也好,他是不看古装剧的,许多年前被仪伶推着入坑了一部,都说g0ng里娘娘公主闲着没事就到御花园走走,他当时是真好奇,御花园究竟有多美,不就是座公园?当时还被仪伶和咏善白眼了一番。 看着她偷偷溜回了惠辰g0ng後,他才离开。後来,发生了人生中的大转折,不仅是他,也同样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直至许多年後,他想起这一天,都还像是一个梦,那日京城细雨绵绵,入了冬,一向是乾燥的寒冷,甚少,下起雨来,他是被冷醒的,虽然盖着厚重的被子,露在外头的脸和脖子却已经降了温度,他起身,这才发现屋里的炭盆熄了,外头天se仍是蒙蒙,时间还早,「少爷!少爷!南庆的声音在帘子後传来,急促的,「怎麽了?」他看着冷掉的炭盆已经不高兴了,起身时随手从竹架上拿起冬衣,囫囵的穿起来,「太子爷传来消息,宣您立即入g0ng」南庆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肯定,「怎麽了?」他又再问了一次,「皇后的母家败了」短短几个字,他心下一惊。骑马赶往g0ng城的路上,他一直在回想,这究竟是怎麽了?上个月,老远山王拖了许久的病t,终是去了,新任的远山王是老王爷锺ai的嫡子,继任後,向皇上提出想迎娶公主的意思,与皇家结亲,更好的效忠皇家,这本不是事儿,皇上到婚嫁之龄的公主至少就有四个,撇除嫡nv和那六公主,至少也有两个人选。皇后的三公主和温贵妃的六公主,究竟要选哪一个,皇帝还拿不定主意,太子倒是力荐四公主,他曾问过原因,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是本殿下的亲妹子,一个是聪慧通透的六妹妹,是谁,都不好太子说出这话时脸上的笑意森然,他至今想起仍是後怕,皇后的後面有周氏,掌管着国家重要的盐税;温贵妃後面有罗氏,这一支清贵的文人派别,双方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这让老皇帝甚是头疼。 他静静地听着太子说起往事,「贵妃娘娘是个烈x子,得知父皇对江氏一族的处置,自戕了。父皇怒极,下令封闭永泰g0ng,永不开放,又漠视贵妃娘娘所生的nv儿数年,仅为了让我母后放下戒心,以为以为都过去了。恕不知,父皇这些年从未放下,终於收集了周氏的弥天大罪」太子颓然地坐在座位上,他抿了抿唇,「贵妃娘娘的三皇子已经不在了,那公主」他不像太子那般沉溺在打击中,他b较关心的是,皇后母家获罪,太子会不会遭受牵连,再来,那个贵妃生下的nv儿,到底是谁,风头会不会超过太子,那他是不是该另寻东家,「说来好笑,我竟然都没发现父皇如此疼ai六妹原来原来」太子呵然的笑起,那笑声b鬼魅还难听,他皱了皱眉,对着服侍太子的大太监说道「太子殿下心绪不宁,今日就别见客了吧」「奴才知道,东g0ng的大门已经关起来了」那大太监是做惯了的,毕竟,这是太子,一朝登基,他也j犬升天,他理了理身上碧山se的长袍,翻身上马,远方的天空绽出了亮se,一扫原本灰蒙的天,「驾!」他策马,从东g0ng的偏门离去。隐隐有沈暮之感,因此,太子接过了大部分的国事,也会在朝会上听政,这似乎是每个年少君主都有的经验,传承,意味着si亡。後来的事儿,也件件理出头绪了,皇上本就为了彻查当年江氏的冤案心力交瘁,好不容易因着太子妃有孕,太子後继有人,皇上心情好了一些,又出了嫡公主婚前失贞之事,必得远嫁远山亲王府,皇帝是气的直接吐血晕厥。「这是自然,嫡公主出嫁,臣为公主而高兴」他接过太子批阅的奏章,交给一旁的大太监,「高兴吗?父皇高兴不起来,母后倒高兴了」太子的嘴角g起浅浅的嘲讽,他顿了顿,据说,皇后因江氏受牵连,拘禁在凤仪g0ng,因为不甘六公主顺利登上大长公主之位,假借他的名义,陷害六公主到酒醉的远山亲王厢房里,六公主是真的要去的,以为要去见他,只是半途遇见了,三公主不幸,想找六公主游玩,得知她去了东苑偏殿,於是出发寻找妹妹,一来二往,碰上了远山亲王,就 「洛夫人是伤心坏了」回到王府时,父母亲正在谈论这事,「今日上朝时洛将军的脸se也不好看」是父亲的声音,「妾身与几位夫人去探望洛夫人,洛夫人是伤心紧了,一直说着,早知道就不要让小洛将军去从军」末尾,是母亲一贯的长长的叹息,他站在门外,没有推门而入,「我与你只得了映青和映红两个孩儿,也望他俩平安过了此生就罢了。洛将军是过於在乎对了,你与李家的婚事谈得如何了——」父亲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没有听下去,安静地抬起脚步,往自己的房里走,见到怡儿安分地站在房里,他向身後的南庆,示意他回去休息。径直走入房中,坐在榻上,怡儿上前,替他脱去鞋袜,他却看到怡儿眼角红润,毕竟是自己的身边人,他还是表达了关心「谁给你脸子瞧了吗?怎麽哭了」他这麽问,「没怡儿没事,让爷担心了」怡儿替他脱去外裳,挂进了橱子里,「你要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你不开心的原因」她淡淡的回,「未来有了新夫人,也不用奴婢服侍了,听王妃说,新夫人是拔尖的人儿」怡儿自怨自艾的说着,原来还是为了这事情,他淡下神se,来到这里这些年,刚开始,他也是激切的想要回去,但是,也不免盘算起,如果回不去,是否,也要用着顾映青的身份,娶妻生子,过完普通的一生,「王妃挑选的人,自然是好的,你也不用担心,等新夫人进门,我会抬你为姨娘,也是正经主子了」他不是薄情的人,怡儿的好他是知道的,也不擅长玩始乱终弃的那一套,跟那些纨k子弟、京城权贵们差很多,毕竟,他还是遵守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抬了怡儿为姨娘後,他大概也只会睡在妻子房里吧。 「镇国将军!」守再g0ng门前的卫兵看到他,恭敬地唤,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南庆跟在身後,「公子,咱们是要到哪儿去。」南庆很少这麽问他,也是,接到那封信时,他脸se骤变,接着便拉上他要出门,纵使是自幼长大的兄弟,也会觉得疑惑吧,那澄心堂纸仅留了短短几句,速往太ye湖相见,伶短短数语,却是乘载了多少年的思念,有这麽刚好的吗?他也疑惑了很久,纠结了许久,那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住着谁的灵魂,如果不是,那那些属於仪伶的习惯,为何一直出现,他几乎想拔腿狂奔,奔向多年不见的人。远方那抹浅云se的身影,惨白的几乎融进雪里,伫立在太ye湖边,春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她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麽,「苏仪伶。」他喊出这三个字,嘴巴像粘着了胶,明明喊得那麽顺口的,却变得陌生的无以复加,那道身影,抖了一下,转过头来,对他露出了微笑「翊杰」——「你还好吗?」中挑出真正重要的,递给太子,「我和六妹商议了,将来封你个二品文官做做,原本是想给你个宰相职的,但六妹说了不妥,你年纪尚轻,总不好太下了老臣们的面子,毕竟德高望重啊」太子原本还说笑着,转眼间,那说笑的含义就变调了,他知道,太子不喜欢那些总以监督知名,处处掣肘他的老臣,苍劲有力的笔迹,写了个大大的阅,抬起头来看他,他浅浅一笑「臣没别的想法,任凭殿下和公主吩咐即是」他想成为重臣也不是为了身份地位,只是想顺利一些找到他们三人而已,其他人也许是平民百姓,也许很难冒出头,这嘲弄的命运既然给了他向上爬的地位,那他,就努力一些,现在有了仪伶在,会顺利一些的吧?,周后出示、亲妹远嫁,哪一件不是打击人的大事,元徽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嫡nv,未来皇帝的同胞妹妹,尊贵无b,嫁谁不好,住在京城不好吗?纵使远山亲王战功赫赫、血脉尊贵,但守护边疆的责任太大,而那边疆,也太远了。 「那些人没有为难你吧?」他b较担心她上朝後遇到的反对声浪,「没有,我的母妃是忠臣江氏,父皇封了一个我的表弟为文忠侯,再不然,温贵妃的母家罗氏也还在朝为官呢,我都好」她噙着浅浅的笑容,在夕yan下,他们缓缓地走着。「我母亲,替我相看了李家的嫡次nv为妻。」他是要,「那李家的小姐,是个怎麽样的人」太子一边看着密密麻麻的文书,还能ch0u出时间发问,「年纪很轻,其他的,臣没注意」他递出一本新的折子给太子,「个x呢?都说娶妻娶贤,在我看来,妻子,还是要顺心的好」太子嘴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太子偏ai太子嫔这件事,已心照不宣的,如果要娶到顺心的妻子,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他这样说。「对了!我让你去辅佐六妹,都好吗?」这问题终究来了,太子不会好端端的让他到永泰g0ng去,仪伶也早就猜到了,「回殿下的话,大长公主对政务尚不如您熟悉,依臣所见,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他按着仪伶的话回覆了,「我那六妹聪明伶俐,竟也有不熟悉的事务,有趣」太子的语气平缓,却掩不住笑意,「正是」他陪笑道,「好了!这些奏章你拿到永泰g0ng吧,这个也交给六妹」太子附上了一个细长的盒子,「臣明白了」他点头。 「你是怎麽知道太子会问我话的」他一直想问她这件事,他知道她素来聪明,善於洞察人心,但未免猜的太准,连朝堂大事都猜测的准,「这是必然之事。权力的分散与集中都有些可怕,我只希望能赶快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她叹息,他把太子给他的盒子递给了仪伶,她打开来,是一只毛笔,白玉管身,笔毛应该是看不出来,「是宣笔啊他从哪弄来的?」她拿起那笔,在灯下看了一会儿,宣笔他是知道的,用兔毛jg心做成毛笔,跟宣纸有齐名的美称。「你还没回答我」他还没听到她的回答,「我是中文系的啊,都说文史不分家,史书我也看了不少」她端起茶盏,动作流利地掀开茶盖,漂去茶沫,「你果然像个古人。」这是他的结语。 待一切仪式过完,已经是深夜时分,他回到房间,新娘子还端坐着呢!他走上前,挑起了她的盖头,那名叫以茜的nv子轻轻地笑了「夫君。」她这样喊,他想起的,还是仪伶的脸、昭琰的脸,他叹了气,转身便要离开,「新婚之夜?夫君这样就要走了吗?」清脆的nv声唤着他,他垂下颈子「夜深了,我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他从不是n情之人,在现代不是,古代也不是,他有时也很羡慕彦诚那种谁都可以喜欢的个x,他偏不是这样的人,他也问过自己,喜欢仪伶会不会只是种错觉,因为来到这里,要找到可以互相依靠的人实在太难。 「太子哥哥。」走出皇帝的寝居,迎面而来的正是大长公主,「给大长公主请安」他是臣,行了半跪礼,「尚书大人也在啊,真巧」她轻抬手,金se的宽袖上下移动,她收回手,站得直挺,「六妹是从哪儿过来的,父皇刚歇下,怕是不见人了」太子站在一旁,玄青se的外袍,随风而动,「刚从东g0ng过来,去探望太子妃了」她澄净的眸子,对着太子,「这样啊我正好要回去,六妹也一起吧,到东g0ng一坐」太子笑起来,这样的笑容无疑是危险的,他静静的看着,「多谢太子哥哥的好意,前些日子学着理政花了不少时间,懈怠了给父皇晨昏定省,我还是去一趟吧」她说完,向着太子轻巧一蹲,算是见了礼,便径直的朝皇帝的殿宇走去,「你说这大长公主这麽客气,会不会有诈」太子朝着他,露出一抹笑容,「臣以为,太子殿下和大长公主兄妹情深是好事」他回答,就像他看着家中的妹子映红时,只有全心为她着想而已。出g0ng门时他没坐上马车,反而是骑上南庆骑来的马,街道上人来人往,也做不到策马奔腾,「公子有烦心事?」南庆毕竟跟了他这麽多年,对他的脾x也算知晓一二,「你说,这时候我父亲在做什麽呢?」他需要找一个人聊一聊,但不能是仪伶,应付那些人,她已经够累了,「王爷这时候多半在书房里,看看书、写写字吧」南庆说道。「父亲。」他一回府,便直奔书房,果真在那里找到了郡王,「映青?有事?」郡王站起身来,把书搁在一旁,「我想跟父亲聊一聊。外头的人都被我遣走了,只有南庆守在院门」他不敢冒险,在这个政治敏感的时刻,只有身边的人可以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