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笑了一下,然后顺手给了当场偃旗息鼓的曼珠沙华一个眼刀。温暄看着面前这四位统一穿著着云松书院校服的人,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这里应当是时阴以前有关月魇的记忆。这位上神大概是想靠月魇小时候吃过的苦来劝温暄放弃,可惜她怎么也没想到温暄早早地就知道了这些她本来一丁点都不该知道的事。想到这里, 温暄笑了一下。时阴上神所用的符咒是她家的家传绝学,一时半会的靠温暄自己也不能直接破开。她没有办法, 只好老老实实的抱着臂靠在一边静静的看记忆一点一点的走下去。没等温暄继续欣赏这一帮威名赫赫的上神小时候的菜鸡互啄日常, 四人的说笑声忽然就小了下去。黑暗闪过, 记忆里的情景恍然换了一番。温暄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画面, 就先被一阵粗重的呼吸惊了心神。她眼神一凛,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房间内一片凌乱,桌子书架等家具似乎受到了某种外力的攻击,如今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无数小物件混合着家具的木刺碎片倾倒在地上, 好像刚刚遭受了洗劫似的。温暄的呼吸微滞,她往前走了两步, 低垂的眸子便看见了床铺的一角。耳边粗重的呼吸声越发的急促起来,其中还隐隐透出些压抑不住的痛苦。温暄的视线极其缓慢的顺着床脚上移,不出意外的在床边看到了半趴在床上的月魇。——如果那已经扭曲成波浪形的东西是床的话。外泄的灵力暴虐的撕扯着这个小小的房间,首当其冲的就是月魇身上那套洁白的校服。不过几秒之前还穿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这会儿却已经破破烂烂,不剩下什么了。衣衫之下,洁白的身躯上不时可见青紫的淤血,腰侧和左手手臂外侧不知何时拉了两道大口子,皮肉就这样毫无顾忌的翻在外面。月魇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她看起来痛苦极了,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上布满了冷汗,浑身上下都爬满了狰狞的黑色纹路,如潮水一般在她白瓷一般的肌肤上时隐时现。这是......怎么了?温暄的视线根本没法离开月魇身侧还在不住流血的伤口,她几乎停滞了的思维只剩下了来来回回的几个问题:书里不是只说月魇小时候因为过早继承冰雪神印所以身体不好吗?什么时候伤成过现在这个样子?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重重的拍了好几次:“月魇!你在里面吗?”来自曼珠沙华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急迫,手掌大力到几乎要将房门敲破:“月魇!月魇!能应我一声吗!”“月魇......”温暄往前堪堪走了两步,然后就看见了月魇微微张开的眼睛。疼痛让面前不过几百岁的她压根没法聚焦眼神,只能下意识的往房间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许是受到了什么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刺激,她猛然又剧烈的抽搐了一下,身上黑色的纹路如青筋一般鼓胀了起来,随即冲破了皮肤,留下了几十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啊——”大约是还没有过变音期的原因,小月魇的这一声哀嚎仍然尖锐,并不带有后来的沙哑,凄厉的恍若能从人心尖上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似的。刺骨的寒气混合着更加暴虐混沌的力量从她的身|下飞速向外扩散,然后狠狠的冲向了门外关切的几人。温暄只听得门外传来了几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随即又恢复了安静。屋内的月魇身上的伤还在不断的滴着血,新出现的伤口早已和之前那两道可怖的刺伤混在了一起,半点看不出来新旧的区别。就在这样封闭的空间内,温暄只能徒劳的看着几万年前的月魇一遍一遍的经受着无形的痛苦。直到一切苦痛都平息下来后,整个房间都在层层寒气累加之下被剔透洁白的冰霜封了起来,只留下了月魇身边的那一小块位置还能看出原来的模样。——那一块的霜都化在了她的热血之中。时阴、曼珠沙华和沁云终于冲进了房间,替徒劳无功的温暄将瘫软在地上的月魇扶了起来。“祈墨,止血术。”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青涩的意味出现,温暄一抬眸,就看见了年轻的楚文神君。这个场景持续的时间很久,温暄一个万年后的旁观者只能在这一片虚幻中看着月魇身上那些伤口上的纱布一次次的被血浸透、又一次次的被换上新的。“祈墨当时在我面前发誓说会治好我。”一双有力的手带着万年不变的冰凉轻轻的握住了温暄垂在身侧的手,然后用力的扣着了她的十指:“阿暄是心疼我了吗?”漂亮的下颌线勾勒出了眼前人近乎完美的侧颜,她似乎带着些在外人看来不太容易察觉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几步之外躺在床上的那个遍体鳞伤的小女孩。温暄看着身侧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嘴唇都带上了些颤抖。她的理智清晰的告诉她面前的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可眼神却违心的紧紧黏在了面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之上:“月......魇?”“我在的。”月魇含笑的眸子从回忆中的景象移到了温暄的身上,她似乎很害怕温暄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所以解释的话语一直没有停下来:“阿暄莫要被吓到了。我这辈子没别的本事,只是这条贱命格外顽固。这档子事我自婴儿时期挨到了现在,也照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甚至还能活有余力,为这个天下做些小事。这样想来,眼前的这些的确算不得什么人生苦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