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暄的眉头皱着,十根手指几乎要搅成一团。她咬着嘴唇,频频看向自己房间的方向,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阿暄,你要勇敢一点,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嘛!”她嘴上这样头头是道的说着,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刚刚被强压下去的念头再次浮出了水面:她如果不喜欢女孩子......也不喜欢我怎么办?就在这样无穷无尽的纠结里,悬挂在头顶的太阳缓缓西移,染红了一整片天空。傍晚的风带上了一阵凉意,吹过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激起了温暄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然后再次踮起脚尖看了看自己房间的方向:“是不是我躲的太偏了,所以月魇才到现在也找不到我的?”大概这个想法听起来很是靠谱,这让她总算是说服了自己,慢吞吞的往自己房间的方向挪动起来。但直到她远远的都能看见自己那排房间的轮廓的时候,她还是没能看见月魇。没有人提着灯笼,也没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整个月影之森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没有半点异常。温暄停下脚步,总算是反应过来一件事——月魇真的不在乎她自己跑去哪里了。与自己的想象落差过大的感觉让温暄不可避免的又有些难过,她靠在墙边,再次蹲了下来,然后可怜巴巴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少女甜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难过,很小声的响了起来:“月魇真的不喜欢女孩子,也不喜欢我。”这点小小的声音乘着傍晚的微风,就这样飘进了站在转角的月魇的耳朵里。可能是因为下定决心不出现在温暄面前,天祝月魇并没有施展障眼法。歪扭七八的黑色疤痕爬满了她的面庞,显得整张脸都有了些阴森肃杀的味道。她像是一个悄无声息的影子,就那样沉默的站在委屈的小神裔所看不见的角落,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她看着小神裔在那个墙根下纠结,看着她强打精神安慰自己,也看着她一步一顿的走到这里。就在温暄正难过的时候,一位宫婢打着灯笼从温暄原本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像是早就知道温暄躲在这里似的,径直走了过来。“您是温暄大人么?”月魇脚步微动,再次往里退了退,整个人几乎都要融进黑暗里。她听见自家的小神裔低低的应了一声,显然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哭腔。“奴婢是天帝宫里伺候的小仙。陛下之前听闻您在书院的毕业考核中受伤,便一直说要见您一见。正巧今日无事,祈墨上神也说您身体即将大好,所以便特地派奴婢过来传话,宣您觐见。”“只有我吗?”温暄一听是天帝的命令,立刻先站了起来,勉强摆了个不失礼的姿势才问道:“月魇呢?陛下不见她吗?”“自然不是。”那仙婢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些:“月魇上神久等您不到,怕失礼于陛下,这会儿已经上九重天了。上神临走的时候,特地让奴婢在这里等着大人您。”隐没在黑暗中的月魇听到仙婢如此说法,表情中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她只是虚虚的扫了一眼,便沉默着打算离开。但面对着仙婢的温暄却不知道靠着这位仙婢的这样一句话想到了什么,半晌没有应声,摆明了不想要和她一起走:“我不认识你,也不要和你走。”她没有忘记曼珠沙华那副不要她命誓不甘休的样子,现在看任何一个生面孔,都要疑心会不会是曼珠沙华派来的奸细。谁料哪怕温暄已经把这样的话说出了口,那仙婢却半分意外之色都没有,脸上仍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您大病初愈,自然应当谨慎一些。”说着,她便从袖中掏出了一本折子,恭敬的递给了温暄:“这折子上写了陛下口谕,也盖了天帝印,应当是能证明奴婢的确是奉陛下之命。另外,上神临走时也猜到了您此刻的反应,特地在最后的封底上留了一个冰雪神印。”温暄抬眸看了这奴婢一眼,然后抿着唇接过那个看起来很有分量的折子。她没有打开折子,而是直接看了一眼封地处,确认那里正如这位仙婢所说的确有一个冰雪神印以后,便点了点头,应允道:“走吧!”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温暄不可避免的听到了自己有如擂鼓的心跳声。期待与害怕纠结在一起,重新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房。原来月魇没有不找我,也没有讨厌我。温暄抓紧了手里的折子,稍稍扬起了嘴角。另一边,鸾鸟腾空而起,径直往南浦冰原飞去。高空猛烈的风吹在天祝月魇过于瘦削的身体上,恍若下一秒就会把她从这鸾鸟的背脊上掀翻,从这万米高空跌落下去。她此时刚好穿着宽袍大袖的神服,及腰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就那样散乱的披在背后,这样远远的看过去,像极了人类传说中那些逍遥于天地间的神人。很快,月魇便从月影之森赶到了温暄心心念念的南浦冰原。天祝月魇站在鸾鸟旁边,摸了摸它柔软的脖颈,久未出声,这让她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比平常要更沙哑一点:“去休息罢,离这里远一点。”鸾鸟似乎听懂了她的这句话,清脆的鸣叫了两声,然后再次飞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月魇的视野里。月魇静静的驻足在原地,抬起头看着鸾鸟展翅高飞。平静了许久的南浦冰原逐渐起了风,小小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自九天落下。很快,一场暴风雪再次降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