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这里的冬天没有这么冷。”
陈本生开着车,行驶在日本山形县乡村的小道上,眼前迷雾重重,白茫茫一片,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看不见前方,只有隐隐绰绰的建筑。
……
眼下整个电影宫剧院坐满了人,陈愈和刘一菲、泷田洋二郎、广末凉子等人坐在了第一排,正在观看《入殓师》的首映。
陈本生就是陈愈饰演《入殓师》男一号的角色名字。
评审团的一众人,还有李桉、《色戒》的主创,徐科……好莱坞的乔治·克鲁尼,马特·达蒙等人,都坐在二三排,认真的看着电影的剧情。
一开始的这个迷雾开车,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低沉的气氛;迷雾和地狱的相似,仿佛在昭示着《入殓师》这部电影的片名,它是讲述的是一部通往死亡的影片。
终于,迷雾变得逐渐清晰起来,一间门口挂着挽联和白色花圈的屋舍,孤零零的矗立在山下,时不时的传来了哭泣和哀乐的声音。
而后,众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家有人去世了。
陈本生和本木雅弘饰演的入殓机构社长佐佐木生荣,两个人开始对死者进行纳棺的工作。
“好专业!”
“一镜到底的拍摄!”
“这是之前学过么?”
看着陈本生在那一丝不苟的进行着纳棺的流程,连带评审团的主席丹特·费雷蒂和评审阿城,都忍不住朝身旁的陈愈看了眼,毕竟眼前的这一幕入殓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太过震撼。
一个演员能为了演好一个角色,学习这样的技艺,真的是太难得了。
很多演员虽然会有体验职业的需求,但没有一个人,敢像陈愈这样,能一镜到底的拍摄完这一场场景。
死者是个女孩。
突然,陈本生的手停在了那,他刚刚在帮死者擦拭身子,但擦到下面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所有人都有些疑惑,这是怀孕了,还是有其他什么?
“他下面有个东西!”
陈本生跟社长说着,社长微微眯了眯眼,只好自己出手。
最终,答案很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死者居然是个男子;但家里人,却还执意要求,给他化上女子的离世妆容!
直到死,他都没能做一回男人。
“他本身想做一个女人么?”
“还是家庭的逼迫?”
刘一菲在那想着,如果是前者的话,这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如果是后者,那真的是太残忍了;而后,她从社长和死者父母的对话中得知,应该是后者。
父母强烈要求生一个女孩,为此哪怕生了男孩,依旧当女孩一样养着。
死者成年后,应该是受不了内心的折磨,自杀了。
“悲哀的家庭……”
刘一菲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大屏幕上跳出的入殓师片名,舒缓而昂扬的大提琴声,彷如把这股悲怆又提升到了一定的层次;那种音乐的急骤,仿佛死亡的交响曲。
陈本生在那拉着大提琴,配合着乐队的演出。
这突然的转幕,还是让众人有些不太适应;但这配乐却显得恰如其分,来自日本配乐大师久石让的杰作。
观众这才知道,陈本生一开始居然是个大提琴手,但剧团因为接不到活,原地解散;这让刚刚贷款了一笔巨资买了大提琴的陈本生,整个人都有些崩了。
解散,就意味着失业。
晚上回家,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广末凉子饰演的妻子美香,美香也被大提琴的价格吓了一跳。
但日子总得继续,美香安慰丈夫,努力找工作,她去做饭,看起来很是贤惠,但邻居给的一只活的章鱼,让夫妻俩都陷入了为难。
他们两个都害怕杀生,最后,陈本生把章鱼放生了。
这是很戏剧性的一幕。
一个害怕杀死生命的人,最后成为了入殓师?
期待感一下子就拉了起来。
陈本生处处受挫,找不到工作;其实也很正常,日本当时的经济很萧条,无数剧院倒闭,更别说剧团;最后迫于生计,陈本生跟妻子商量,一起先回老家。
他们把房子卖了,唯独留下来吃饭的家伙,那把大提琴。
“为什么不把大提琴卖了呢?换把便宜的?”
刘一菲有些不解,陈愈像是看出了刘一菲所想,在她耳边道:“艺术性,说明主角骨子里还是爱着音乐!”
这样的高节操,导致了最后他找到了入殓师的工作,形成了一种超级强烈的反差。
一个学艺术的,最后“沦”为了入殓师。
连他自己事实上都看不起这个工作,他只是为了有钱赚;因为入殓师,工资收入确实可以,但干的人不多。
就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闯入了入殓师的世界,陈本生当然要隐瞒所有人,包括他的妻子。
社长教他纳棺的仪式,不小心划破了他的脸,这家伙有晕血症……一切的一切都看起来,他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而且很不适合当一名入殓师。
特别是跟社长第一次见到死尸,直接吐了。
“哈哈哈!”
影院内时不时传来了欢快的笑声,和开头给死者入殓的沉闷和沉重所不同,开头的半小时,影片的基调真的很快乐。
连刘一菲都看的很是开心。
不得不说,陈愈搞笑的天赋真的很高,他演出了一个笨笨的,很有艺术追求的青年。
那种病态的别扭,非常真实。
他排斥着这个工作,甚至是极度厌恶,但捏着社长给的工资,他又开始妥协;但坐上公交,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好像浑身都是死人的臭味。
他跑到浴室把自己身上一遍遍洗着,冲刷着接触死人的味道。
连指甲缝、鼻孔,甚至眼睑缝、鼻毛、眼睫毛等等都不放过。
“哈哈!”
刘一菲真的是看笑了,捂着嘴在那直乐,这一段陈愈演的特别逗;看得出陈本生这个角色的洁癖、强迫症外加极度痛恨。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陈本生一边闻着自己的手指腋下等等部位,一边觉得镜子中的自己,很是陌生;回忆里他在国外学习音乐意气风发眼眸有光的样子,而眼下他是一个为了生活不得不低头的社会边缘人士。
转过身正准备回家时,遇到了小学生时同学的一家,两个人在那开心的聊着,同学妈妈还夸奖陈本生很了不起,跟她孙女说他是一个伟大的大提琴家。
陈本生露出尴尬而不失礼仪的笑容,同学跟他说了下次一起喝酒后,他便回到了家。
家里吃涮锅,而且是活杀鸡锅,美香在那开心而贤惠的准备着食材,还跟陈本生说,这是刚刚斩杀的一只非常新鲜的鸡;陈本生只看了一眼,直接就产生了应激反应。
冲到厨房水池就开始吐了起来,是真吐。
吐到苦胆水都出来,美香在那安抚着他的后背,陈本生急喘着气,打开水龙头擦着嘴上的污秽。
直到美香感觉丈夫有些缓过来,关上龙头,陈本生却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背,摩挲着突然放到了嘴边,所有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他不是在亲吻妻子的手,而是在感受着脉搏,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个细节。
妻子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还好吗?”
陈本生抬起头,看着妻子,而后把她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不断抚摸着,而后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他就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一般,嗅着美香身上的气味,感受着有温度的肌肤,整个人都有些陶醉。
这是一种对生命活物的渴望。
哗啦啦——
陈本生慢慢跪倒在了地上,拦腰抱住了妻子,鼻子抵在她的腹部,呼吸从急促到慢慢平静。
而他的双手,却一遍遍摸着妻子的手臂,从上到下,不断的搓着,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他内心的那股不安。
这一段,陈愈的演技,无疑是很高明的。
每一个观众都一眨不眨的看着,看着原本搞笑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庄重而肃穆了起来;陈愈用他的演技,演出了一个菜鸟到入殓师,有多么的不容易。
这是一个心路的历程,是陈本生破茧重生的开始。
“这是我的磨难吗?”
“就因为母亲死的时候,我没能陪在她身边?”
陈本生在国外求学期间,母亲意外的死亡了,她没能亲眼看到她入土;陈本生看着挂在那的母亲照片,妻子则是睡下了。
这个时候,陈本生很想拉一首曲子。
但他的琴,在之前找不到琴师工作时,还是迫于生计卖了。
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小时候练的那把破琴;琴头还用一块报纸包着的石头抵着,他拿出大提琴,抵在家里地板上,拉起了琴弦。
那地上的一个个印记,都是大提琴底尖,触到地板上戳出来的。
千疮百孔。
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回忆这时候如潮水般,涌上陈本生的心头。
小时候他就坐在这,父母看着他练琴,一起带他去澡堂洗澡,他本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父亲还陪他去海边捡石头,那块琴箱里的石头,就是父亲海边捡的。
他也捡了一块白色的小石头,然后跟父亲交换,但父亲的那张脸,记忆中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妻子这时候也醒了,甜美的看着拉琴的丈夫,只感觉他这时优雅而帅气。
最终的镜头,定格在了那块被报纸撑着的大石头上面。
寓意已经非常的明显。
这块大石头,就象征着陈本生的父亲。白鹭飞上天的唯美画面,让整部剧的艺术气息更加浓厚;冬去春来,陈本生好像有些适应他入殓师的工作,虽然内心上还是有些排斥,但至少,每一次死者家属的感激,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