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做任何事都是有缘由的,你不必问,只管专心读书就是。娘还等着你高中状元,给娘挣诰命回来呢。”
沈铭皱眉,“娘,这是否多此一举?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在乡野长大的沈钧也抵不过我和三弟。日子久了,爹自然分得清孰好孰差。我们依旧如从前那般过日子不行吗?娘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焦虑?”
刘氏能怎么说?难道要说沈云蓉做了噩梦,他们全家都要完了吗?想起梦境预警,她就烦闷,摆摆手道:“行了,我自有我的道理,你懂事些,别给我添乱,回去读书吧。”
沈铭不好再说,离开之后心中有气,干脆去探望沈钰。
沈钰挨板子也好些天了,但他自幼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这样的罪,又嫌药苦不肯好好吃药,伤自然好得慢。沈铭去看他的时候,他还趴在床上,一脸郁色。
沈铭皱眉问:“怎地还没好?叫郎中来看了吗?何时才能下地走动?”
沈钰闷声道:“郎中说如今就能走了,可我一走动就疼,觉得还没好全,打算再养几日。若留下伤痛,日后我如何上战场?”他冷哼一声,“都怪那个沈云萱!她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倒害我挨一顿板子,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沈铭没说话,虽然他不觉得沈云萱是故意的,但这一系列事确实是因沈云萱而起,他心里也对沈云萱十分不满,甚至疑惑母亲怎么还没给沈云萱定亲?早日把人嫁出去,他们就都舒坦了。
沈铭又看到沈钰床边一摞兵书,错愕道:“你还养着伤,就如此刻苦?”
哪知沈钰一把将那些书挥到地上,气愤道:“娘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把我所有的画本子都丢了,还送来这么多兵书叫我看,我不看完还往我的药里加黄连!娘说找人打探过,那个沈钧是个将才,若能上战场必能当上大将军,叫我不要输给他。
二哥,你说娘到底听了谁的谗言?这么可笑的话她也信?一个乡下长大的泥腿子,是什么将才?我看娘就是想太多,一听前头那位生的长子要回府,就紧张得睡不着觉了。”
“不可对娘无礼。”沈铭轻斥了一声,却没否定沈钰的话。兄弟俩互相倾诉了一下苦闷,又各自按刘氏的要求读起了书。不读不行,刘氏不但派人盯着他们,还说不好好读书只能吃下人的饭菜,之后还不许出门,他们哪里受得了?
可这样被硬逼着读书,他们的逆反心理反而被激发出来,今日读过明日便忘,根本记不住,对书本上的内容很是厌烦,只想把这段日子应付过去,早日回到从前的样子。
刘氏也不愿用这么强硬的方式,但她近日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工夫好好同他们分说,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了。她没能说服沈修远同意换亲,便私下同谢夫人说,哪知谢夫人根本不同意,一口咬定谢家和沈老太太定的就是沈云萱,不是沈云蓉。
刘氏把沈云萱布置紫竹轩的事告知谢夫人,添油加醋地暗示沈云萱眼皮子浅、贪图富贵,故意搬好东西想要兄妹俩一起据为己有,不是良妇。可谢夫人还是不为所动。
她不能理解,当初沈老太太和谢夫人商谈这门亲事的时候,沈云萱正为沈老爷子守孝。谢夫人也就在庙里见过沈云萱两次罢了,话都没说几句,怎么就这样坚定?难不成,是沈老头给了谢家什么好处?
想起那两个老家伙,刘氏又是一肚子气。沈老爷子年轻时虽然是泥腿子,但后来沈修远读书好,官运旺,沈家早就改头换面,几十年来积攒了不少财富。二老的私库都是很丰厚的,可他们离世,半点没给府里留,就连她生的三个儿女也值得了一点东西当做念想罢了。
他们攒的那些东西,全给了沈云萱和沈钧!
两个老东西偏心偏得没边了,却说是沈云萱在他们跟前承欢膝下,沈家又愧对沈钧,所以多分他们一些,让两个没了亲娘的孩子有个依仗。沈修远安慰她说二老的东西没多少,他会私下补给她和三个孩子,她还能说什么?结果沈修远又愧疚起来,任由沈云萱从大库扒拉东西,吃亏的只有他们母子几个罢了。
刘氏按了按额头,让刘嬷嬷偷偷给青菊递信,吩咐青菊试探一下沈云萱和谢家的亲事可有什么隐秘。
芍药冒险偷听到这件事,心里对沈云萱的畏惧更甚了。怪不得之前她告诉沈云萱,刘氏要找谢夫人换亲,沈云萱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早就知道谢夫人不会同意。可沈云萱到底怎么做到的?她竟从没了解过这位大小姐,恐怕这阖府上下也根本无一人了解大小姐。
还有那个青菊,竟然是刘氏的人!但青菊似乎也不了解沈云萱,难道沈云萱早就发现青菊是钉子了?那沈云萱到底藏得多深?
芍药一点反叛之心都没了,反正沈云萱就快嫁出去或者进宫了,无论如何,她们日后都没什么交集,她只要老老实实再帮沈云萱办几件事就行了。
青菊接到任务,立即想办法试探起来,还是用抱怨的方式,怪刘氏这些天还没和谢家定好婚期,也怪谢家怎么还不上门提亲。
沈云萱随口笑说:“急什么?这婚事当初定好了,又跑不了。谢家都等我好几年了,还怕这几日会反悔吗?”
青菊点点头,又面露疑惑,“小姐,您说谢家真的这么重情重义吗?竟然毫无怨言地等了这么久,他们家小谢将军已经二十五岁了吧?他们都不急着抱孙子吗?”
沈云萱脸一红,“你说什么呢?”
青菊忙道:“奴婢这不是为小姐担心吗?说错话了,小姐莫怪。”
沈云萱转过身背对着她拿了一本游志翻看,小声说道:“不用担心,其实当初祖母同谢夫人谈这门亲事的时候,谢夫人是有要求的。”
“什么要求?”青菊大概觉得自己语气有些急切了,又跑到沈云萱身边摇了摇她的胳膊,好奇撒娇问谢夫人提了什么要求。
好一会儿,沈云萱才状似挨不住她的磨人,让她附耳过来告诉了她,“谢夫人说小谢将军眼光极高,要找一个崇拜他、爱慕他、心里只有他的妻子,必须掏心掏肺地对他。谢夫人见我的时候,还问了我关于小谢将军的事,我都答得上来,她才满意,应下了这门亲事。
这几年他们愿意等,许是无法同别人说这样的要求,也不好确定别家姑娘对小谢将军的心意吧。”
青菊十分意外,竟是因为这样?当初沈老太太带沈云萱去庙里祈福的时候,是青兰跟着去的,怪不得她不知道这件事。这种私密的有关女子名声的事,沈云萱也不方便提啊,当然不会主动说出来了。
青菊得了缘由,当夜就想办法报给了刘氏。刘氏嗤笑一声,原来沈老太太看中谢家人少清净,谢家也看中沈云萱在沈家不受宠,到了谢家就会全心扑在谢家。如此两个人才能一拍即合,即便沈老太太死了,谢夫人也一直坚守承诺。
这样的话,要让沈云蓉嫁去谢家就有些麻烦了。刘氏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第二日一早就叫来沈云蓉说了这件事。
刘氏叹口气,“此事还是作罢,你梦里就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家吗?你不愿进宫,还可以嫁王爷,嫁其他大臣之子,何必这么执着于谢家?”
沈云蓉立即道:“我没梦到别人,娘,我们沈家未来的路明暗不定,说不定就会落魄。既然我知道谢琨将来会封侯,那我怎能不当这个侯夫人?就算是为了您,为了二哥三弟,我也必须嫁给谢琨啊!”
她抓住刘氏的手坚定道,“不就是崇拜爱慕吗?娘您打听好谢琨的事,我记下来,您再带我去见谢夫人,我一定会让她满意,心甘情愿更换这门亲事。”
刘氏冷了脸,她地位不比谢夫人低,如今她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却上杆子要扒上谢夫
人的儿子,还要这般没脸没皮地表示心悦谢琨,这怎么行?沈云萱那样做,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沈云蓉这样做,不是打她的脸吗?这让她以后在谢夫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沈云蓉见状立刻伏在她膝头哀哀低泣,绝望地诉说梦里在冷宫的日子多苦多难熬,沈云萱又在谢家多幸福多风光,重点是沈家树倒猢狲散,彻底败落下去,连这府邸都卖掉了,沈铭和沈钰更是郁郁不得志,甚至连他们的孩子都被人瞧不起……
沈云蓉越说,刘氏心里越难受,又听沈云蓉说自己实在害怕,终于软了心肠答应了沈云蓉所求。
脸面算什么?若谢琨将来怎能做侯爷,能护住他们母子几个,让她对谢夫人低声下气也使得。
刘氏做了决定,就说要带沈云蓉去庙里上香,实则她还约了谢夫人,只不过没告诉府里罢了。
芍药将消息传给沈云萱,沈云萱便向沈修远提出要同她们一起去,有些伤感地说想给祖父祖母和母亲祈福。
刘氏听她又提起方氏,只觉晦气得很。可去庙里上香只是寻常之事,沈修远不觉得她们一起去有什么不妥,一口答应,还让刘氏好生照顾沈云萱,大病初愈别太颠簸,气得刘氏出行时脸色都不大好。
沈云萱和沈云蓉同一辆马车,重生这么多天,这竟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沈云蓉想到这些天许多事都与前世不同,虽说都解释得通,似乎一切都是她带来的改变,但她还是忍不住试探,“姐姐,过些日子娘就要给我们相看婚事了,姐姐可曾想过嫁人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