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仿佛决堤了一般，从再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便止不住地滑落。男人粗砺的拇指一遍遍地拂过她的脸颊，温柔却带着些许无奈，擦拭着她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方舟叹了口气，看着她泛红肿胀的眼睑，心头微微发紧。他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像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脊背。 “嗯。” “为什么都不说？” “不过，我做得还不够好。” “想了啊，”方舟扶住她的肩膀，抚平她微蹙的眉眼，“我说了，想一直陪在你身边，现在难道不算实现了吗？” “更何况，国家交战，难民四溢，各大资本都开始盯紧石油，抢夺世界话语权，你真的很容易被盯上。” “其实我可以代你去……” “我保证，拉勾。” “你答应过的，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 “你洗了一个半小时，”瞿清看了看手表，放下手里的书，盘腿坐在她的大床上。 瞿清顺了顺她变得有些干燥的头发，“以后不准这样，瞒着我去做那么多事。” 瞿溪仰头看着长姐，“为什么以前从来不告诉我，每次都报喜不报忧？” “你看，经历了很多坏事，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帮我们想清楚，到底什么是重要的。” 瞿清挑眉，“行，这就为您服务，瞿导。” 瞿清轻轻地勾唇，闻着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手腕上戴着曦悦送的紫水晶手串，久违的着陆感让她长舒了一口气。 的确。 再后来，她差点以为要失去所有，只能等待惩罚的降临。 命运好像被改写了一般，她再次回到原点，从高位上离开，可身边却多了一群充满爱和希冀的灵魂。 “吃饭。” “吵死了。” 方舟双手抱胸，脸色黑沉地看着她表演，“快从她身上下来。” “下来。” “……” 方舟收回了手，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揽着她的腰扶她下床，悄悄在她耳边吹气：“今晚也得给我按。” “快看。” 瞿清接过那本红色的证件，低头翻了翻，轻轻地笑：“恭喜。” 关雨柔扬眉，“瞿深没想到g省省委李鄫倒台的那么快，要说行贿受贿，就够他去警局喝喝茶了。更不要说李鄫的弟弟李邯，这位y省高官下马，加上陈楚婧落网，种植园的事情很快要水落石出了。” “他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苗源，让他的好舅舅背锅。可惜，我知道的东西太多，我和他做了个交易，我愿意净身出户加上不透露他的秘密，换一个离婚的清净，和曦悦的抚养权。” “我当然会去，”关雨柔眯着眼笑了笑，“但我只会说我不知道，剩下的，我会说——” 方舟眉头动了动，心领神会。 利用关雨柔去敲打他，同时，关雨柔将被他扶持，来填补这个权力的空白。 他在瞿清身边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男人站了起身，拉起瞿清的手臂，对着关雨柔和瞿溪淡淡地说了句，“你们随意。” 关雨柔塞了她一嘴水果，才盯着方舟和瞿清的背影，慢悠悠地开口：“人家急着交流感情呢，今天咱们就别上楼了，一楼客房也挺好的。” 有时人越不舍，时间反而过得飞快。本属于自己的离婚证，最后一次坐上付云泽的车。 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夕阳把整座城市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你走之前，我们再聚一次吧，”付云泽顿了顿，落寞地笑，“毕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了。” “……方舟和你一起吗？” 他沉默片刻，仿佛是犹豫了很久，才终于问出那句埋在心底的话—— “嗯。” 付云泽垂下眼，指节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摩挲了片刻，终究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好。” 苗岚看着她抱着送给自己的花束，一把接过扔在地上，冷漠地从她眼前走开。 “妈，”瞿清替她捡起地上残落的花瓣，随手扔进垃圾桶，“这是我和云泽最后一次陪您吃饭了。” 付云泽皱眉，挡在她身前，“妈，事到如今，错的不是瞿清，您该明是非对错了。” “妈。” “您只是借我和瞿溪，在爸爸面前争宠罢了。后来上高中，爸爸要把我带在自己身边培养，不让我去上寄宿学校，您就每天防着我，让佣人监视我有没有偷财物，有没有乱花钱。” “我懂您的意思，您巴不得我被瞿深玷污，然后被爸爸抓奸，轰出家门，不要影响您的地位。” “您要我做苗家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您逼瞿溪去和大腹便便的富商高官相亲，您设计我差点被瞿深迷奸，我真的已经无路可走。” 苗岚无力地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声音哑得不像话，“我这辈子为了所有人铺路，却从来没成功过。扶不上墙的儿子和弟弟，一个比一个愚蠢。” 瞿清低低笑了一声，眼神有些空洞，“对，我也活该，受到了惩罚。” “好了。”苗岚擦了擦眼泪，声音冷漠如铁，“现在这个家里只剩我自己，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再回这个家，这里不欢迎你。” 瞿清抿抿唇，拿走了那个茶杯，回头看了一眼瞿谦和的照片，一步一步离开了那个老宅。 她知道方舟一直在后面跟着她，从她和付云泽去领离婚证开始。 上天惩罚所有她爱的人都会离开她。 她就像那只不停捞月的猴子，总觉得爱就在眼前，可却从不懂怎么拥抱模糊的爱意，只能放任它一次次从指尖，像水一样流走。 男人在路口拐角处，快步跟了上来，紧紧拥住她。 瞿清看着他认真的脸，心口郁结得厉害，她不敢去想，只剩下叁天，她就要和方舟分别。 “不会的。” “这次也一样，我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