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默然,眼中矛盾与挣扎愈发明显,如有利剑悬于头顶,哑然无声,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重重闭眼,再睁眼时眸中悲怆:“老臣,无话可说。”
“顾行秋所言所行,皆是我的意思,赵大人,大胤千秋,却不是父皇的千秋,世家跟着父皇打下了天下,那便也别在我这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自当一生荣华。逝者已逝,也该清醒清醒。”
赵慎的脸上滑过一丝颤动,仿佛是被深秋寒风中最后一片挣扎着不肯坠落的叶子。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陛下,老臣的确存了私心。然而在朝为官多年,也深知世家之害,只是陛下,千足之虫,死而不僵,陛下以雷霆之势下,会寒了世家的心呐!”
我垂眸疑惑看他:“你是说张侍郎的儿子没有强抢民女私吞赋税,还是钱副史他侄子没有买凶杀人?”
赵慎噎住了。
我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如炬:“赵大人,你与其在这死谏,还不如回去让世家把屁股擦干净。”
赵慎抖着手一拜:“陛下......”
“重整朝纲,革除积弊,死的人不会少。可别怪朕没提醒你,若是世家那些破事儿屡禁不止,那便别怪朕秉公执法,不留情面。”
大胤千秋万代,人才不能断,不过也需要像赵慎这样的老臣。
有些事一点即止,多说无益,话都说到这儿了,若是赵慎还不明了,那那群世家也当真不必再留。
“山上天冷,赵大人便乘我的轿辇下山吧。”
我说罢,转头便走。
走了一段,天上竟飘起了雨。
细雨如絮,轻轻洒落在青石板上,又打过树叶子,发出细微的哗哗之声。
山间的空气倒是因雨水而变得有几分清新湿润,松涛似乎也在雨中低语。
我驻足停了停,又缓缓走在这条古老的山道上,雨丝轻拂过我的面颊,带来一丝丝凉意。
转过石路上一道弯儿,顾行秋就站在不远处,身影在细雨中显得格外朦胧好看。
他身着一袭玄色蟒袍,衣摆随风轻轻摆动,仿佛要与周围些许昏暗的山间景致融为一体。
我快步走近了些,脚步声被他听见,便叫他转过身回眸。
我这才看到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些许,几缕发丝贴在额前,却丝毫不减俊逸。
顾行秋手中执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绘着淡雅的梅花,寒风细雨里他骤然笑了,朝我走过来,将伞稍微偏向我这边,又伸手替我拭去脸上的水渍:
“陛下,山路滑,您小心些。”
他伸手搀住我,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温柔,目光紧紧锁定着我的脚步,生怕我一个不慎滑倒一般,微微皱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