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云动,阴阳变。
大地震颤,山石崩落,
沉睡百余年的巨兽,蠢蠢躁动。
无数热气,从石缝中喷发,
远远望去,圣洁绝美的长白山,
像一口高耸入云的蒸汽炉,即将达到沸点。
聚集在天池边上的,小两万人马,
随时可能,掉进狂暴巨兽的血盆大口,
成为天地巨变的祭品。
田嘉斌心急如焚。
小玉儿露出畏惧的眼神。
而,奴儿哈奇死死盯着天池,
湖面上,北海王正高速奔跑。
突地,湖底爆发出一大团红光,从陆远脚下爆裂。
“嘭!”
冲天而起的水柱,足足有百尺之高,
如同鲜红的血液,又像一条巨大的蛇信。
只一瞬,红光将陆远完全包裹。
奴儿哈奇吓了一跳!
他能感觉到,
那股前所未见的灵力波动,远超天尊境界。
“那是什么?!”
田嘉斌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北海王竟然在天池遭遇异象,怎么办?
小玉儿同样无比震惊,
她瞪大眼睛,颤抖着,
指着那团巨大的红光,结结巴巴地说道:
“祝、祝、祝……”
奴儿哈奇甩手打了她一个嘴巴,厉声喝问:
“那到底是个啥?”
小玉儿被打醒了,流利地说道:
“我听老一辈说过,天池底下,
有一只火神眷宠……祝融鸟!那是真正的神灵……”
奴儿哈奇呆住:“火神眷宠?”
田嘉斌失声叫道:“祝融鸟?”
依据传闻,祝融鸟是火神的坐骑,
其身形巨大无比,可日行万里,
所过之处,赤焰焚天,大地江河悉数化作焦土。
即便是天尊,也不过是法术高强的肉体凡胎。
若真遇上祝融鸟,北海王……十死无生!
那么天纵奇才的北海王,
居然,居然……殒落在神明眷宠口中……
这,难道是天意?
大地再一次猛烈震动,更多热气喷出。
白虎旅的将士和流民,站立不住,或跌倒,或摔下山涧。
很多人因为恐惧,跪在地上,向苍天祷告。
田嘉斌心如刀绞,扶着山石,眼含热泪。
但,陆远的不测,反而卸下了奴儿哈奇心头的大石块。
他改变心意,不想死了。
作为北海军最强猛将,
他掌握着最大的兵团,如果返回仁川,
失去陆远的北海军,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整个高丽,不,整个天下,
都将臣服在他的刀下。
“走!我们撤!”
他一手拖着田嘉斌,一手挟着小玉儿,
向山下快速奔跑。
他的传令兵立刻拿出号角,准备传达撤退命令。
但,一块山石恰好崩塌,
顷刻间,将其掩埋。
奴儿哈奇扭头,惊愕不已。
那么一大堆山石,完全没法救。
但,命令没有传达,一旦地火喷出,
整个队伍,必将万劫不复。
他只能边跑边高声疾呼:“撤,往后撤!”
可是,大地和山体都在不停的颤动,
无数热气乱喷,山石滑落,将他的声音完全掩盖。
除了少数身边的将士跟着他撤退,
大多数流民,都在女真士兵的督促下,艰难攀爬前进。
混乱中,什么长官和命令,都不起作用。
上面的人要下去,下面的人要上去,
很快,就被狭窄的山路堵死了。
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继续拥挤而来,
奴儿哈奇顿时无言以对,
怎么就这么寸呢?
想起北海军数次战役,陆远都布置的井井有条,游刃有余。
军令畅通,行军阵战的切换,无不行云流水。
从开始到结束,将士打得顺心顺气,无比畅快。
怎么到了自己,
就变得寸步难行,不上不下呢?
“咔咔啦啦……”
一阵挤压撕裂的声音,在脚下传来,
并且,伴随着“呜昂呜昂”的龙吟之声,绵延不绝。
每个人都从心底感到一丝惊恐。
突然,小玉儿惊呼道:“看!”
奴儿哈奇转头望去,
只见天池上方,云蒸霞蔚,
巨大水汽如云朵一般,快速升腾,直升天穹。
田嘉斌知道,这是地火从天池底部涌出,
如同烧开水一般。
看来,长白山就要撑不住了。
完了!
今天,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忽然,小玉儿大声对奴儿哈奇喊道:
“奴儿哥,拿刀砍,
把他们全砍下去,俺们就能活!”
奴儿哈奇仿佛如梦初醒,又好像被毒蜂蛰了一下。
“唰!”地抽出战刀。
但,看着眼前,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族人,
他实在下不去手。
“噹!”
长刀落地。
“废物!”
小玉儿急不可耐,从后边挤上来,
她捡起大刀,胡乱向前劈砍。
“让开,快让开!族长要下山……”
前面的女真士兵纷纷大呼起来,
但,没人敢与奴儿哈奇的女人,对抗,
随着惨叫声响起,他们不得不退让躲避。
但山道很窄,
或死在刀下,或摔下山涧,场面太惨烈了。
募地,奴儿哈奇领悟了。
这个女人,太自私,太恶毒!
如果不是她,一直在身边怂恿蛊惑,
自己怎么可能走上绝路?
不,终究是自己不够成熟,怨不得别人!
但,此时此刻,就算自己能逃出去,
可今后,还有谁会信任并跟随自己?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则五鼎烹耳!
他猛地跨前一步,一把拎起小玉儿,猛地抛了出去。
“啊!”
尖锐的惊呼,透着恐惧和迷惑。
这个自诩为女真王后的女人,
一直到死都没明白,是谁杀的她?
田嘉斌很吃惊,
他万万没想到,
奴儿哈奇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竟然自我觉悟。
这些天,他亲眼见证,
小玉儿是如何影响奴儿哈奇的。
白虎旅的叛乱,
究其根源,是这对男女的合谋。
但,现在再去追究元凶,
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缓缓坐下,看着群山环绕,对奴儿哈奇说道:
“这里风水不错,风景更好。”
奴儿哈奇哈哈一笑,坐到他身旁。
“我也可以去找我的那些兄弟了,真怀念啊!
讲真的,我到现在都认为,这一切是做梦……”
田嘉斌笑了笑:
“是梦是醒,好像也没有分别吧……”
“是呀,是呀!我觉得挺好,就是对不住连累了你……”
“真内疚的话,把你的酒分我一口。”
奴儿哈奇大惊:“你不是不饮酒的吗?”
田嘉斌得意地笑道:
“我对谁也没说过,
我从小就在酒坊里帮工……
现在,倒是真想喝上一口……”
奴儿哈奇大喜,
从怀里掏出牛皮酒囊,拍在参谋长手中。
“这是北海王赏我的烧刀子……”
田嘉斌拔开塞子,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