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主塔楼的门很早就开了,于连猛地一惊,醒了。 “你真坏,我接到你的信才知道你在哪里。你所说的罪行,不过是高贵的复仇罢了,它向我表明在这个胸膛里跳动的是一颗多么高尚的心,这些是我来到维里埃才知道的” “未来已在我的眼前勾画得很清楚。我死后,我要您嫁给德-克鲁瓦泽努瓦先生,他将娶一个寡妇。这位可爱的寡妇的心灵是高贵的,但有点儿浪漫,经历过一桩奇特的、悲剧性的、对她来说是伟大的事件,震惊之余,转而崇拜普通人的谨慎,这颗心灵可以理解年轻的侯爵的很现实的优点。您会甘心于快快活活地享受世人的幸福:尊重,财富,地位然而,亲爱的玛第尔德,您来贝藏松,如果让人发现了,那对德-拉莫尔先生可是致命的打击啊,这是我永远也不能宽恕我自己的。我已经给他造成那么多的痛苦了!院士要说他在怀里暖和了一条蛇了。” “那么米什莱太太也能够同样容易地来到我这里吗?” “后来呢?”于连问。 “真是疯狂到了极点,”于连想“我无法阻止她。反正,德-拉莫尔先生是个如此显赫的贵人,舆论总会找到理由原谅那位娶了这位可爱的寡妇的年轻上校的。我即将到来的死很快会掩盖一切。”于是,他纵情享受玛蒂尔德的爱情给他带来的欢乐;那是疯狂,是灵魂的伟大,是最为奇特的东西。她郑重其事地说要跟他一起去死。 玛蒂尔德会见了当地最好的几位律师,她过于露骨地提出给他们钱,冒犯了他们;不过,他们最后还是接受了。 她发现,顶着米什莱太太这么个卑微的名字,要见到圣会中最有权势的人物,真是难上加难。然而城里已经盛传,一个时装店的漂亮女工,疯狂地爱上了年轻的神甫于连-索莱尔,从巴黎跑到贝藏松来安慰他。 经过了八天的请求,她果然成了众人注意的目标,她获准会见德-福利莱先生。 第一眼看见代理主教的房间,德-拉莫尔小姐就松了口气。首先,来给她开门的男仆穿着华丽的号衣。她等候召见的那间客厅展示出一派精美细腻的豪华,与那种粗俗的富贵气大不相同,在巴黎也只能在几个最好的人家里见到。德-福利莱先生来了,她一见他那父执般的神情,所有有关残酷的罪行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她甚至在这张漂亮面孔上找不到一点那种刚毅的、有些野蛮的、颇令巴黎上流社会反感的能力的印记。这个在贝藏松执掌一切的教士的脸上浮动着浅浅的微笑,显示出他是一个有教养的人,有学问的高级教士,精明的行政官员。玛蒂尔德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巴黎。 “事实上我不是什么米什莱太太,”她说,完全恢复了高傲的态度“承认这一点对我并不难,因为我是来向您,先生,询问有无可能安排德-拉韦尔奈先生越狱。首先,他是一时糊涂才犯了罪,他开枪打伤的那个女人现在身体很好;其次,为了引诱下面的人,我可以立即拿出五万法郎,我还保证加倍。最后,我本人和我全家为了感激救出德-拉韦尔奈先生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您看,先生,我父亲负责栽培他。我和他已秘密结婚,我父亲希望在宣布这桩对德-拉莫尔家的女人有些奇怪的婚姻之前,使他成为高级军官。” 神甫还有怀疑,又慢慢地把那些正式的文件读了一遍。 这个如此有权势的人,玛蒂尔德单独跟他呆在一套背静的房子里,他那面容的迅速变化一开始很使她害怕。“什么!”她很快便对自己说“对一个渴望权力和享乐的教士的冰冷的利己主义一点儿影响也产生不了,那运气不是太坏了吗?” “一切都清楚了,”她想“德-费瓦克夫人的女友在此地没有办不成的事。”尽管嫉妒的感情还在使她痛苦,她却仍有勇气说于连是元帅夫人的密友,几手每大都在她家里看见德-某某主教大人。说,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野心,每个字都加重了语气“要是在每一次的名单上我找不到八个到十个朋友,而且是那群人中最聪明的,那可真算我交了好运了。我几乎总能得到多数,甚至比判决所需还要多;您看,小姐,我可以很容易地得到免诉判决” 然而,该轮到他让玛蒂尔德目瞪口呆了,他告诉她,于连的奇特遭遇中最令贝藏松的社会感到惊奇和有趣的是,他过去曾激起德-莱纳夫人巨大的热情,而且两人彼此长期热恋。德-福利莱先生不难看出,他的叙述引起了极度的慌乱。 “总之,”他口气轻松地说“如果我们获悉索莱尔先生是出于嫉妒才向他曾经那样爱过的女人开了两枪,我是不会感到意外的。她绝非没有吸引力,最近她经常会见一个从第戎来的什么马基诺神甫,也是一个没有道德的詹森派,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为什么,”他说,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玛蒂尔德“索莱尔先主选择了教堂,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情敌正在那儿做弥撒?大家都承认您保护的那个幸运儿非常聪明,而且更是谨慎。还有比躲在他很熟悉的德-莱纳先生的花园里更简单的吗?在那儿几乎万无一失,不会被看见,不会被抓住,不会被怀疑,他就能让那他嫉妒的女人死。” 最后,德-福利莱神甫对自己的控制已有十分的把握。他让玛蒂尔德明白(他当然在说谎)他能随意支配负责对于连提出起诉的那个检察院。 如果德-福利莱神甫没有觉得玛蒂尔德那么漂亮,他至少要见过五、六次以后才会说得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