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人看人看事的方式有点儿疯狂,”元帅夫人想“他们都迷上了他们的年轻神甫,他就知道听,眼睛倒真地挺美。” 于连知道,根据光线的分布,哪个位置对欣赏德-费瓦克夫人那种类型的美最为适宜。他先占了那个位置,但是细心地转动椅子,直到看不见玛蒂尔德。她很奇怪他这样一直躲着她,有一天,她离开蓝色长沙发,到挨着元帅夫人的扶手椅的一张小桌子旁做女红。于连可以从德-费瓦克夫人的帽榆底下相当近地看见她。那双决定他命运的眼睛,起初使他害怕,接着猛地把他从平时的冷漠中拖了出来;他说话了,而且谈锋极健。 这算是初步的成绩。如果于连灵机一动,加上点几德国神秘主义,高超的宗教信仰和耶稣会教义,元帅夫人就会立刻把他列入被召来改造时代的高人之中了。 夜半,她替母亲端着蜡烛盘,送她回卧房,到了门口,德-拉莫尔夫人站住了,盛赞于连。玛蒂尔德终于恼了,她睡不着觉了,她想了想,又平静下来:“我蔑视的东西依然可以造就元帅夫人眼中的出类拔萃之人。” “我已经晚了!”于连叫起来“我看见德-费瓦克夫人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立即动手抄第一封情书,那是一篇说教,充满卫道的陈辞滥调,讨厌得要命;于连抄到第二页就呼呼地睡着了。 本人亲自送信:骑马,黑领带,蓝色常礼服。带着悔恨的神情将信交给门房;目光要含着深深的忧郁。若看见贴身女仆,要愉偷地抹眼泪,跟贴身女仆说话。” “我真是胆大妄为,”于连走出德-费瓦克府时想“活该科拉索夫倒霉。竟敢给一个如此著名的有德女人写信!我将受到她极端的轻蔑,不过倒是再没有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了。实际上,我能够有所感觉的也就是这种喜剧了。是的,这个丑恶的家伙,我称之为我,让他成为笑柄,会令我开心的。我要是自以为了不起,为了消愁破闷,我会去犯罪的。” 晚上,德-费瓦克夫人看见他,就好像她根本没收到他早晨神情忧郁地交给门房的那篇哲学的、神秘的、宗教的论文。头天晚上,于连偶然发现了侃侃而谈的诀窍,他于是安排好自己的位置,能够看见玛蒂尔德的眼睛。她呢,则在元帅夫人到后不久,离开了蓝色长沙发:这是从她那个平时的小圈子里开小差啊。德-克鲁瓦泽努瓦看到这种新的任性举动,不免灰心丧气;他的显而易见的痛苦把于连残酷的不幸一扫而光。 “然而多少人皈依天主就是这样开始的啊!这个人的情况我觉得有希望,他的风格和有些年轻人的风格不同,我曾有机会见过他们写的信。不能不承认这年轻教士的文章中有热忱、深刻的严肃和坚定的信念,他会有马西庸的温和的美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