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玉俱将前事说了,贾玳不疑有他,收下了便收下。反正,他房里就袭人一个丫鬟,现多她一个,正好两人作伴,没事说说话,也是好的。
“涛叔已是在厅上备好了饭菜,请大爷过去用午膳呢!”
及至前厅,只见着了林涛,也不见林如海,于大厅内外,共置下了五桌席面,却是无酒。
许多人都是围坐着,并未动筷,看到贾玳,却是纷纷起身笑着相迎。
“在下林珏,见过玳……表弟。”
“在下林玦,见过表兄……”
贾玳知道,林家祖上袭过列侯,亦是钟鸣鼎食之家,今虽断了爵位,到底也有些大族气象。
这些人,应是从姑苏原籍赶过来帮忙的。
林涛一一介绍了,贾玳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果然,贾玳的威名半日不到,已是在林府传开,刚一露头,便有许多年轻一辈的林家族人,皆是上来攀交情。
自持年高者,亦是对他频频颔首,邀贾玳坐上席。
这里虽是林家私第,但贾玳到底爵高,也不推辞,敬陪了上席末座。
没一会子,林如海从后堂出来,和一众长辈见礼后落座,见到贾玳并不自持身份坐了主位,
心下满意,便让大家用膳,他则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一面品茶,一面瞧贾玳。
如此,其他人已是看出,林如海定是有什么事交代,不觉都停了下来。
果然,席面上略安静了些,林如海看向贾玳,笑道:
“请你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拜托了你。”
贾玳饭量大,吃了个半饱,见林如海有话说,只得停了筷子,回道:
“姑父何必与我客气,有事只管吩咐便是,晚辈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林如海抿嘴点了点头,道:
“你是知道的,林家祖籍原在姑苏,我在这边不过暂时。”
“是以,我和族中长辈早已议定,要将你姑姑的灵柩,送回老家安葬方妥。”
“今日便是出殡之日,奈何我精神不济,又公务缠身,恐力有不逮,”
“所以,想请伱替我管管诸事,以防怠慢了亲友,不知,你可愿意?”
前厅为之一静,许多人皆是屏住了呼吸。
贾玳亦是感觉意外。
虽,贾敏是他姑姑,但出嫁从夫,从她嫁到林家之日起,便是林家之人了,和贾家再无瓜葛,
除非,林家绝祀,否则,断然没有让外人帮着,料理丧事的道理。
林珏、林玦来此,便是为过继之事,听林如海这般言辞,看来是不可能了,皆是难掩失望之色。
“叔父,不可……”
林珏今年十八,已有了秀才功名,志向远大,就是明知不可,也是要争上一争。
这些日子,林珏已是亲身感受了,林家的富贵和通天的人脉。
为了给贾敏办丧,白的银子像是洒水一样,滋滋地往外留了一地。
当今的下旨宽慰、金陵布政司悼联、扬州上下送的画圈,无一不彰显着,林家身受天家恩宠,天下士林的爱戴。
而这一样样,却正是林珏所欠缺的。
最关键的是,林如海没有儿子!
族中早有传言,林如海有意从偏房内,择一人在身边养着,将来继承家业,敬奉宗祠。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林珏焉有放弃之理?
“叔父,玳表弟一路奔波了数日,从江宁任上赶到扬州祭奠婶子,本就劳心劳力,”
“何必再为点子小事发麻他?岂不让人笑话,说我林家不会待客?”
“还是让玳表弟在府中好生歇息,旁的事,交给侄儿们处理便是。”
林珏此言一出,自觉有能力竞争的林家子弟,立刻点头附和。
本就是嘛,他们林家的事,干嘛要外人出头?林家的人,还没死绝呢!
就是宁国府,也不能这么霸道,将手伸到别人家里来,天下没有这般的道理。
林如海没有说话。
厅内坐着的林家族老却是不淡定了,“如海贤侄,可是珏儿他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周到的?”
“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来,我相信,他们会改的……”
林如海忙拱手道:“六叔误会了。”
“珏儿、玦儿,他们行事都甚为妥当,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半月来,也是多亏了他们,帮忙照顾府里的这一摊子事,才没有出现大错。”
“只是……”
林如海话锋一转,道:“今日傍晚,拙荆就要出殡了,沿途,扬州和金陵省大小官员、同窗好友,大概都会送祭。”
“他们年轻,又是白身,接待恐有不便之处,故而,我才请玳哥儿帮忙。”
林如海直起身子,往地下一扫,道:
“你们也知道,玳哥儿出自宁国府,现袭了一等伯,身份尊贵,”
“听闻在神京,他也是经过白事的,有他出面照料诸事,我更放心些。”
合情合理,众人一时竟找不到理由辩驳。
说完,林如海也不多言,看向贾玳,道:
“不知玳哥儿,可愿帮我这忙,送你姑姑最后一程?”
送葬怎么少了得了林黛玉捧盆呢,这般和林妹妹亲香的好机会,贾玳自是不会放过,道:
“承蒙姑父信重,托付大事,晚辈荣幸之至,定不负所托,尽心将诸事办妥。”
“好,快坐下。”
见贾玳答应,林如海脸上也浮现了笑意,又对林涛等人吩咐,让他们诸事多听贾玳安排,切莫越俎代庖。
虽然,并未直言免去林珏、林玦的职权,但,林府家人已是明白林如海的意思,
往后,林珏、林玦,他们就是外人了,一切听贾玳的便是,用不着再左右为难。
对此,林家族人虽多有不满,奈何,林家已经没落,族中除了林如海,已是无一人可以支撑的起门楣。
这些年,若是没有林如海特意照拂,林族中人有的只怕过得,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寄人篱下,哪有顶撞林如海的勇气?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