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去给贾母请安,琳琅忙从姐弟带来的妆奁中找出两块晶莹的美玉给两人分别佩上。 黛玉也觉得奇怪,道:“我们素来不大爱佩戴这些劳什子累赘。” 琳琅素不喜宝玉,不知道给黛玉增添了多少王夫人对她的怨恨。 黛玉心细如发,暗暗记住,方与林朗去给上房给贾母请安。 宝玉听了,竟大觉投机,抚掌笑道:“人人都说那是我的命根子,焉知只是蠢物!妹妹名字是哪两个字?” 宝玉又问表字,林朗坐在一旁听着,忙笑道:“待姐姐年长十五,自有父亲赐字以成年。” 贾母含笑看着,王夫人亦觉满意,倒也皆大欢喜。 邢夫人王夫人退出去后,贾母留黛玉姐弟在身边说话,及至针线上人来量尺寸方回去。 琳琅笑答道:“比这更好笑的事儿还有呢,姑娘只别理会。” 琳琅搭好斗篷,回身笑道:“自然是听大爷的,便是改了名也使得。”琳琅是她本名,心中极为不舍,好在林朗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只在称呼上改了一下。 琳琅笑道:“这名字倒新雅。” 黛玉坐在上首,林朗坐在她的下首,两人皆笑道:“日后就有劳各位姐姐妈妈费心了,如今你们既跟了我们,从今儿个起,除了在府里领月钱外,每个月初五也在我们这里另外领一份,不枉咱们相处一场。”又命雪雁捧了一盘荷包出来赏人。 琳琅年纪最长,在丫头中身份最高,但紫鹃是贾母之婢,故两人都各得了一个如意形苏绣荷包,琳琅并没有当场打开,推辞不过,方收起来。心中不禁暗叹,谁说黛玉不会做人?虽是仙人之姿,文曲之才,但有贾敏的言传身教,亦懂得管家理事算账,明白下人最喜何物,只是原著中她孤身一人,又是客人,不愿为之罢了,可行事仍不落大家闺秀的风范。 黛玉又督促林朗练了一会字,忽而道:“琳儿姐姐,我记得太太说过,你识字?” 黛玉听了,叫她写来看看,林朗亦停了笔。 待琳琅写罢,黛玉拿起来念给林朗听,道:“好一手簪花小楷,填的是词,曲牌是眼儿媚。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近东墙。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与凄凉。可怜遥夜,冷烟和月,疏影横窗。好词,字好,词更幽,这是姐姐填的?” 琳琅笑道:“可不是我填的,我在词曲上没天分,不过字写得有三分风骨,这是一个风华绝代的词人所作,我从前胡闹,便把词集记下来了。” 纳兰词乃因祖母极爱,琳琅自小熟背,至死未忘,如今阴阳相隔,只能由此怀念祖母。 琳琅知她可谓是以诗词为魂,倒不欺瞒,笑道:“这位词人名唤纳兰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其人品格超逸,其词缠绵清婉,著有饮水词、侧帽词等,只余残卷,后人收录其词共计三百余首,统称纳兰词,倒是在今世名声不显。” 琳琅见她喜欢,遂又默写了十余首,其中包括纳兰容若最出名的画堂春中“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以及木兰花令中“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等语。 琳琅笑道:“年深日久,怕是记得不全,令姑娘失望。” 黛玉将其录制成册,手不释卷,终日细品,又给父亲抄了一册,打算写信时捎回江南。 琳琅知道黛玉本人是个极爱读书的人,若不是才来,早就和三春一起上学了,道:“我们这二爷不喜读书,一个月里能去三天已经大善了。” 黛玉坐在窗下案前,托腮道:“难道舅舅不管二表哥?”亦算锦绣,于是贾政就更嫌弃宝玉不上进。倒是贾政唯一的希望贾珠确有真才实学,可惜不堪重负,今年年初参加春闱,尚未考完便呕血抬出来,险些命丧,好容易才救过来,吓得贾母等人魂飞魄散,再不敢叫他去参加什么考试了。 过了两日,黛玉便与三春一同上学,几日过后,那西席先生极赞黛玉,对贾政道:“令外甥女有咏絮之才。”喜得贾政更对黛玉高看一眼,又给林朗亲挑了几个小厮,又送他去家塾读书。原著上贾政也没照应过黛玉什么,如今有了林朗便不同了。 黛玉问起缘故,林朗嘴角微露不屑,道:“什么私塾,竟是蛇鼠一窝,多是去混日子,成群地胡闹,什么都不通,老师也不大讲课,只让他孙子看着,又是个极猥琐爱让学生拿钱孝敬的人!我才去,竟就想让我孝敬他,天底下可没这个理儿!” 林朗嘟囔一声,答应了。 黛玉有些犹豫,道:“会不会太打搅了珠大哥哥和珠大嫂子?” 紫鹃踌躇道:“太太最疼珠大爷,知道后会不会恼了?” 黛玉低头沉吟片刻,抬头道:“如今我尚能教朗儿一些功课,等过了残冬,春暖花开时候,珠大哥哥也好了些,我们再备上礼物去请教珠大哥哥。” 琳琅暗赞她玲珑剔透,想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