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另一顶轿子走下来的男孩儿,穿着明蓝素缎紫貂皮褂,裹着石青狐腋披风,生得粉妆玉雕,举止不俗,一看就知道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较之宝玉更胜三分。 遍观荣国府人物中,还真没几个及得上她们姐弟。 一口吴侬软语,温软娇糯,听得林黛玉和林朗感到十分亲切,黛玉初进荣国府,步步小心,处处留意,嘴角微露一点梨涡,竟有几分羞涩的可爱。 这样举世无双的女孩儿,怎么忍心她凋零在荣国府中? 祖孙相见,不免一番相拥而泣,但凡侍立之人无不跟着落泪。 琳琅含笑看着,这种场面真是如诗如画一般。 好容易落座后,正说些贾敏如何得病,如何用药,黛玉如何体弱、林朗读何书等话,凤姐一身金碧辉煌风风火火地进来,口角伶俐,满堂生辉,琳琅一笑,忽见邢夫人嘴角微微一撇,带了一点冷意,不觉一愣,随即想到其中缘故,不由得暗暗叹息。 一时李纨亲捧茶果,凤姐陪笑着端到黛玉和林朗手边茶几上。 凤姐忙细细地禀明,王夫人又笑道:“倒罢了。明儿个记着叫针线上的人过来给你妹妹和你兄弟量身做衣裳,料子原是齐备的,只是不知尺寸,才收在屋里,好容易今儿个到了,便叫针线上人先用心给他们做,别的且搁下,不急。” 王夫人见他们礼节周全,心中不免又透着一分满意。 黛玉和林朗忙又谢过,邢夫人少不得也叫人送上尺头、锞子等表礼。 王夫人忙垂手站住,琳琅也跟着停下,侧耳倾听。 王夫人并不知道,打发人去问,回来说是四个丫头并两位乳母,还有贾母派去的嬷嬷。 黛玉的乳母王嬷嬷和林朗的乳母赵嬷嬷,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雪雁、洗砚、青鹤、吹墨等四个丫头和袭人一般均是年方十岁,因是江南女子身骨有些纤细,便显得一团孩气。 因此,林家怎么说都是书香门第,清贵之家,无论如何都不会选个老妈子给林黛玉。 果然,只听贾母道:“这怎么能行呢?可怜见的,每人才带了一个奶妈子,两个丫头,老的老,小的小,如何照应周全?纵是我派去的那几个嬷嬷跟着,也太少了些。” 贾母道:“两个孩子身边的丫头自然是贴身丫头,只是他们面嫩脸薄,不好使唤咱们府上的人,我也知道下头个个都是两只体面眼,一颗富贵心,未必就真心实意服他们,须得配两个精明厉害些儿的总管丫头,调汤弄水使唤人方便些。” 王夫人了然,道:“老太太看谁好?我好心里有数,另外造册登记。” 王夫人心中一动,忙笑道:“我身边的琳琅素来沉稳知礼,老太太也知道,她原是姑苏人,怕外甥女和外甥会感到更亲切,她年纪大些,会照顾人,倒不如暂且给了外甥使唤,染些外甥外甥女的书香气,过两年好放出去。” 贾母眉峰一动,眼中精光一闪,笑道:“你既这样心疼外甥,我岂有不允之理?就这样罢,鹦哥给玉儿,琳琅服侍朗哥儿,和宝玉一样,再配几个大丫头,几个小丫头。”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放心。” 王夫人收拾了一番,换了件衣裳,拉着她的手道:“我的儿,你可怨我?” 说得王夫人笑了起来,神色间十分满意。 王夫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道: 琳琅先去与金钏儿玉钏儿姐妹俩交接王夫人房里诸事,并收拾铺盖衣物箱笼等物,只等晚饭后事情定了再搬到林朗房中。 因王夫人并不似原著里那般给黛玉下马威,但爱宝玉如眼珠子一般,不愿黛玉与他亲近,遂说了几句宝玉性子顽劣,是个混世魔王,不许黛玉亲近他等语。黛玉姐弟皆因贾敏在世时多言宝玉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无人敢管,今闻此语,自然应承。 贾政才送走贾雨村回来,见面时,倒也欢喜,想起贾敏,不免伤悲,说道:“你们姐弟两个好生住下,静养读书,闲了和姐妹一处顽,若受了委屈,只管来告诉我!” 贾政又嘱咐了几句,直到贾母打发人来说传晚饭了,方令王夫人带他们过去。 黛玉极聪颖,闻言道:“可是那位迎接我和弟弟的姐姐?果然是同乡。” 林朗听了,感念不尽,笑道:“听这位姐姐的名字,正和我一样呢,倒亲切。” 林朗忙道:“琳琅姐姐是舅母身边的得意人,自然不用改名。” 王夫人想到玉钏儿及原先贾母身边的珍珠,见林朗年纪虽小,却十分知礼,不禁笑了。 王夫人趁机提出黛玉林朗一如宝玉,又有请张嬷嬷的意思,贾母虽有几分不悦王夫人自作主张,但她义正言辞当着黛玉林朗的面儿,兼之也知道张嬷嬷教得好,只得依了。 彼时宝玉还愿尚未回来,一般还愿回来得极晚,琳琅知道王夫人乐得不让宝黛相见,琳琅自己有心让他们错过,免得摔玉事件发生让黛玉难以在荣国府立足,便朝贾母笑道:“老太太,知道您好容易见到姑娘哥儿,有满肚子话想说,只是我瞧姑娘哥儿一路风尘,仿佛有些累着了,不如先让姑娘哥儿歇息,老太太有什么嘱咐说话的时候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