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琳琅在王夫人房里忙了一日,好容易王夫人歇下了,方准备退下,红杏将王夫人赏赐的东西递给她带走,悄声道:“荷包里各装了两个小金锞子,是太太赏你的,里头一副红玛瑙耳坠和一个绿松石戒指是我给你的,不曾戴过,你别嫌弃,将就着戴罢!” 这些银子东西在王夫人面前不值一提,便是红杏青梅等大丫头都不放在眼里,但对于琳琅而言,这将是自己离开后立身的根本,她却要多攒些钱。 琳琅一笑,方回到住处,荷包和尺头收进箱子里,将王夫人赏的果子端给众人吃,菡萏笑道:“真真儿你是个算命先生,如今可不叫你说中了?” 菡萏拈着果子入口,说道:“知道了。太太有喜,这个月咱们的月钱拿双份儿呢!” 腊梅听了,嗤的一声笑了,不住拿眼睛瞅明珠,道:“明珠,你做什么呢?” 腊梅冷笑道:“谁不知道这个巧宗儿原是琳琅的,亏你好意思拿出来炫耀!”说着不顾明珠脸上变色,翻身躺下,拉着被子蒙头。 琳琅摇摇头,将吃剩的果子攒成一盘,放在桌上,回身要了热水洗脸洗脚,熄灯睡下。在王夫人房里当差的好处就是要热水、点菜什么,下头都会齐齐地预备好,绝不会推脱。 底下小丫头做的是粗活,唯有主子跟前的人才做细活,人多差轻。 王夫人含羞道:“听大嫂说得我怪臊得慌!我十年没有动静,周姨娘不是个能生养的,好些年没消息,老太太心里也急,谁承想原是个小丫头戏言说我必得贵子,果然就得了这一胎,如今珠儿该说亲了,指不定外头如何笑话我呢!” 王夫人叫来琳琅,王子腾夫人拉着琳琅的手,慢慢地打量片刻,见她生得圆脸杏眼,乖觉可喜,不觉含笑道:“哟,这胭脂痣生得好地方,倒是好面相,是个有福运的孩子!日后好生服侍你太太,将来自有你的造化!” 王子腾夫人眉眼带笑,道:“好孩子!”命人赏了两匹尺头,方转头与王夫人话家常,琳琅慢慢后退到王夫人身后,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姑嫂两人忙止住话头,相视一笑。 原著中虽有凤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出场方式,但现在凤姐可还没嫁进荣国府,她微微侧目,只见门帘挑开,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女孩儿进来,身穿缠枝牡丹金丝绣大红洋缎对襟褂子,黄绫弹墨百褶裙,头上梳着挑心髻,绾着攒珠累丝金凤,粉面含春,俏眼生威,脆生生地道:“恭喜姑妈,贺喜姑妈,菩萨座下有了金童龙女,再生个不下金童的玉郎!” 凤姐忙笑道:“已给老太太请过安了。姑妈和母亲说什么呢?” 只听王夫人道:“左不过说些保养的话罢了,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姑娘能听的。找你大妹妹说话去,她现今管家,心里一直记挂着你。” 王子腾夫人啐道:“这猴儿!” 红杏笑着托着小茶盘上来,凤姐站起来接了,坐下道:“还是姑妈疼我!” 王子腾夫人说道:“快别提了,打发去送抓周礼的婆子才回来,说哥儿三四岁了还不知事,只顾着淘气,偏三姑太太又溺爱得紧。宝丫头模样儿倒好,可惜胎里带着一股热毒,成日家咳嗽,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修方配药都治不得。” 青梅自去传话。 宝钗比黛玉健康,不过因一个得了药方药引吉利话,一个得了模糊不清几句谶语罢了。 凤姐在一旁点头道:“可不是,横竖他们家也不缺!” 琳琅一想也是,薛家虽是四大家族,到底皇商也是商,不过是为皇家做买卖,如今只是在户部挂着虚名罢了。 王子腾夫人 王夫人行事素来妥当让人挑不出错来,到底还是让元春预备了一份药材送去金陵,她虽有身孕,仍如旧日平和,愈发约束院中下人,不许声张跋扈,在贾母跟前也从来不恃宠而骄,更不托懒不在跟前服侍,贾母十分满意。 王夫人虽与贾敏不睦,命元春回礼时,却给林家加厚了一分,果然贾母愈加欢悦。 琳琅垂首听着,红杏笑道:“人各有命,姑太太子女缘终是薄了些!” 琳琅心中一动,笑问道:“如此说来,竟是怨不得姑太太了?” 但她冷眼看着王夫人行事,不过是个标准的封建贵妇罢了,自私是有,手段也有,但不致于蠢笨如猪心狠手辣,底下人谁不是人精?若她果然行事如此,下面早就传出来了。 王夫人笑道:“傻孩子,谁心里不是亮堂的?哪能怨咱们姑太太?纵是先几年不许姬妾生子,十来年下来府里没消息,姑太太还能不急?不怕被外人戳了脊梁骨?偏都没消息,明眼人瞅着林家一脉单传,姑老爷五服内没个亲支嫡派,心里都明白了。” 琳琅心中一动,算算时间,竟是宝玉出生时,贾敏怀胎,一先一后,口内笑道:“正是呢,说不定太太明年生了美玉天成的哥儿,能带给姑太太喜信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