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要歇在这儿,请他先回去……”
贾敏无奈,话说一半,看见丫鬟神情为难。
总不该让丫鬟在中间传话两头受气。
贾敏叹了一口气:“罢了。”
旋即跟着丫鬟出去,林海果然在外面等着。
他自己还打了一盏灯笼,黄澄澄的光,今夜月色不好。
林海站在那里跟个委屈的小白菜似的。
贾敏见了他,耐心再解释一遍:“我今儿要和湘湘秉烛夜谈,你先自己……自己独守空房一回。”
林海好似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小白菜,声音中带出委屈来:“这是我头一回住在府上。”
贾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里面服侍白湘湘的丫鬟出来,低着头道:
“姑奶奶,我们姑娘说坐得久了腰疼,您还要在此处住好几日,且待明日有多少话再叙不迟。”
这回是湘湘考虑得更多,贾敏也不好坚持,只能和林海一起回去了。
进到屋内,里面陈设和贾敏出嫁时候没多大改动,一直有人打扫,贾敏住的非常习惯。
她脱下外衫,咕咕哝哝抱怨起来:“一日日的,粘人精,醋汁子里拧出来的一样。”
林海得了意,只跟在后面傻笑。
往后贾敏又出去看了一回自家的印书坊。
因印刷文报关系,荣国府的印刷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成熟的产业流程。
虽赚不了大钱,起码算不上亏,当中花费最大的居然是宣纸。
贾敏才回来四五日,京城那边传来了贾敬榜上有名的好消息。
原本人都在史苗屋里。
史苗去年得了几株草莓苗,本来想着能不能试着种出来,想不到都得霉病死掉了。
史苗想这应是原本植株上早就带着的病,现在又没有什么针对性的药物,只能看老天安排。
史苗还没来得及说下回种植的注意事项。
外面传话的婆子就吵吵嚷嚷的进来磕头:“太太,大好消息,敬大爷中了!”
史苗看这婆子有点眼生。
不过她这么高兴,多半是有人在宁国服上,也跟着一荣俱荣了。
宁荣二府的头一个进士老爷。
贾政毕竟只考到秀才。
史苗积极教大家读书识字的功劳。
现下家里上上下下对秀才、举人、进士之间的差别,都有很深的认识。
听了这个消息,原先落座的贾敏等人都站起来。
贾政听着心热,赶紧问婆子:“敬大爷中了,多少名!”
那婆子脸笑得皱成一团,像是一朵绽开的秋菊:“二榜的进士,第二十三名,给太太和大爷们道喜。”
算是不错的名次了,其余人发出小小的赞叹。
史苗也应景漏出一个笑,转头就吩咐两个儿媳妇:
“是一件好事,你们记着给他备礼,厚一点,从公中出,备好了与我过目。”
这意思多半是还要自己添几样。
两个媳妇应了下来。
贾赦等人又问了些关于贾敬中举的细节,那婆子麻利的答话,后面还得了一吊赏钱。
后来一问,原来荣国府从京城下来报信的人就是这婆子的亲侄儿。
怪不得她能抢到这个好差事。
晚间回到屋里,林海才与贾敏说些体己话,今儿他一早就看出来不妥了:
“我瞧着敬大哥虽然中了,岳母大人和你,并不高兴的样子。”
真高兴还是勉强高兴,林海还是看得出来的。
贾敏对着铜镜,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无奈道:
“中了也无用,难不成让敬大哥卸下一品的衔,去翰林院当庶吉士,纵使他想去,圣上愿意让他去?”
依着宁荣二公的地位,若是圣上真的要用你,何必等后人苦哈哈的考取功名?
就说贾赦因为远在江南,反而能捞到一两件不痛不痒的差事。
贾敬在京城,也就能在各个王公大臣间走动罢了。
至于走动之后能做什么?
也要顾忌着圣上的脸色。
贾敬高中的消息前脚到,荣国府里还没来得及正经庆祝一下。
后脚京城又投下一颗大雷。
贾赦听了差点坐不住:“什么意思?!圣上又要南巡?!还是甄家接驾?”
前两回闹得,看着面上光鲜,其实江南都被剥了一层皮去。
后面百姓盐和米都涨了价,为着这个,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贾赦之前监工疏浚河道,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如今是不太想圣上南巡的。
啰嗦、麻烦、兴师动众。
可惜贾赦没胆子说出来。
贾赦的妻子周若捧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眉头也跟着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