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霞光隐没,天色变暗了几分。
小货车停在亮起灯光的教室旁,货箱门大开着。
深色工装外套随意放在驾驶座上。
走至货箱口的男人一身腱子肉,撑起打底短袖很是贴身。在粗壮的手臂搬起重物时,明晰可见薄衣下肌肉的形状。
巨大箱子像是丝毫不费力气的被他抬起,接而脚步轻盈的往教室内走去。
何愿掀起衣袖,扯了扯马尾辫子束紧了发圈,一副准备干活儿的模样。
她刚托起装满一次性餐具的牛皮纸箱,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身后挤上前来。
“我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体温紧贴的一瞬,一双坚实有力的大手捧起了纸箱。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来得及留给她,那人便转身离去了。
然而她才不会就此收手,待候在旁看着男人来来回回忙得满头大汗不是她的作风。
趁着肖纵前脚刚踏入教室,何愿后脚便将装满了炭块的麻袋一把扛到了肩膀上。
即便久不做重活,少时那么多年来的肌肉记忆还是在的。
虽说耐力可能大不如前,但那一身紧实的肌肉留存至今,寻常力气活对她而言从来不在话下。
肖纵刚放落纸箱,一回头便见何愿扛着麻袋落步稳健喘都不带喘的走了过来。
他连忙上前想去帮把手,她却侧了侧身躲过了他的接应:
“本就是同事,哪有一直让你当苦力的道理。”
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夹杂过多的情绪。
就连何愿自己都觉得不过是随口而谈。
可真的没有多余的情绪吗?
她不知道。
从肖纵在车里回应的那句“不知道”后。
两个人在采购的过程中都像是竖着一面薄薄的冰层。
走过批发市场的一家家店铺时,肖纵就沉默无言。
刻意避开所有的眼神交流,用最精简的字句回应她的话。
与店家老板之间的沟通都比与她的沟通要多得多。
按理来说这与他寻常模样差别不大,他从来也就是这样一个人。
若是别人来看,定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她不同。
她太过于熟悉他了。
她甚至在想,这个世界上会有比她更了解他的人吗?
恐怕没有?
绝对没有。
他就像伸着双手狠狠推开她。
奔跑着远离她,直到到达了某个安全距离再停下脚步,再怯生生望回她。
可他把一切都处理得很是妥善,就二人目前的关系来说,可以称之为毫无差错。
所以她又有什么发问的立场?又有什么恼怒的资格?
一腔莫名的情绪里,理智与本心正战火纷飞。
火星子烧得她焦灼难安,说的话自然而然带着硝烟的味道。
放落炭块,何愿回身往货箱走,准备继续搬物。
货箱里堆迭搭放的纸箱子大小不一,顶头摇摇欲坠。
何愿正抽着被箱子压住的麻袋一角,稍稍用力抽拔而出。
此时。
摞高的纸箱歪歪倾斜,马上就要砸了下来——
肌肉分明的粗壮手臂从身侧伸来。
稳稳撑住了即将倒落的货物。
男人来得急迫。
身体紧紧贴在她后背,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搭扶在她的肩头。
他离她那么近。
近到她甚至能听到他从急促中放缓的呼吸,与浅浅吞咽声。
她没等他将箱子推稳。
而是倏然间回身,与他相对而立。
目光交错的一刻。
灼灼炙热相交融,灭化了薄如蝉翼的冰层。
冰层蒸腾成氤氲汽雾,将二人笼罩其中。
沉闷空气散发出过高的温度,炙烤着二人交错的呼吸。
以鼻腔为导引,烘热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