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绰罗氏在娘家的日子称得上如意顺心,她自己手中资产颇丰,娘家父母俱在,兄弟侄儿对她也很是客气恭敬。 还是她母亲听到是家里老爷子叫传的话,便劝女儿,“你去见上一见吧,人家孩子来也是好意。” 礼出大家,善保和福保的规矩礼数都很不错,只是静静的坐在院中正房偏厅里,连茶都没动一下。 二人一个文雅,一个英气,虽年纪不大,却令人心生愉悦。 她的父亲乃当朝吏部尚书,她堂堂嫡女,下嫁钮祜禄常保做继室填房本就委屈了,偏常保命短,没嫁几年就撒手西去。 而如今,她的侄女屡得慈宁宫召见,眼下四阿哥、五阿哥都到了适婚的年纪,说不得是有大造化。 善保和福保请安,索绰罗氏爱搭不理,不耐烦道,“行了,别做这种表面功夫了,起来吧。我好的很,不必总是来看。” 索绰罗氏瞟了一眼,见那锻子光泽细润,知道东西不错,笑道,“行了,得你们记挂。小莲,接了大爷的东西吧,别再累着大爷。” “你说什么!”索绰罗氏声音陡然一尖,怒视善保。 “闭嘴!你给我闭嘴!”索绰罗氏猛然一挥手,将两匹锻子丢到地上,怒道,“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要回去的!我就住这里!” 善保放了心,若真是个聪明的,也不能赶尽杀绝,将善保的家产全部卷走,不留半点余地。 “再者,阿玛的冥祭也要到了,阿玛在泉下想必也想额娘亲自烧几张纸钱祭奠呢。”善保望着索绰罗氏铁青的脸色,忧心道,“额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说着就上前扶住索绰罗氏,瞟了眼地下的缎子,轻声道,“额娘既然不喜欢这些面料,儿子回去就是借银子也给额娘买好的,额娘莫生气。” 善保勾起唇角,露出一种在哄老年痴呆病人的敷衍笑容,哄道,“这回我来也是为了让福保给额娘赔罪,上次我生病,没能来给额娘请安,福保年轻不知事,想必什么地方冲撞了额娘。额娘告知我,我回去定要家法教训他!” 善保一脸无辜焦急,跪在地上嗑了个头,急切的解释道,“额娘误会了,儿子焉敢有此意!儿子想,不教而诛为之孽,既要教训他,便要让他知错!他惹额娘生气,儿子恨还来不及,哪里敢挑额娘的不是!求额娘明鉴!” 善保继续浅笑,“额娘不愿说,要保全这小子的体面,儿子也知道。自古母亲疼幺儿,那儿子就瞧着额娘的面子饶他一回。” 善保仍然在笑,眉眼弯弯,和悦欢喜,看得索绰罗氏愈发火大,“额娘这话错了。儿子既叫您一声额娘,就算您不喜欢儿子,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也得通知额娘的。这家里外公舅舅对儿子也好,没得不叫外公舅舅知道的理儿。” 福保听索绰罗氏话如此刻薄,却是怒上心头,他自小和哥哥相依为命,何况兄长刚刚大病初愈,便听此恶毒言语,福保既气且怒,脸涨得通红,恨不能立时扑上去和索绰罗氏拼命! 一般,笨嘴拙腮的人便喜欢用简单粗暴直接的手段解决问题,索绰罗氏当下一个茶杯砸过去,绲靡簧票6罱且煌矗芯跤惺裁椿夯毫飨拢票;姑蝗ッ1r丫簧医校案纾愕耐贰 福保原就生得嗓门大,平日在官学主修武术兵法,当下扑过去,号啕着喊哥。善保根本没反应,福保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着,骈指搁在善保鼻下,骤然呆了。 “你,你杀了我哥!”福保两行眼泪陡然涌出,紧紧的抱住善保,他又怒又惊,“你敢杀我哥!我跟你拼了!” 他哥,是装的。 善保闭着眼睛直哀叹,别总哭你哥,换个人哭啊。 善保心里叹息,福保的表演却愈加卖力。 福保一开口,那整个院子都哭声震天,外头的丫头也顾不得索绰罗氏的禁令,忙冲了进去。 我靠!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杀人就不用偿命,老子的血就要白流! 索绰罗氏的院子里哭天抢地 索绰罗老夫人先得了信儿,“老太太,不好了,大姑太太失手把钮祜禄家的大爷打死了!” 一屋子的女人集体开始拧帕子。 “小荷姐姐派人去给老太爷报信儿了。” 国忠得以在索绰罗家大摆威风,当然,介于索绰罗英良的尚书职位,国忠还是非常克制的。他先是瞪着双眼,装出一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索绰罗大家风范,焉有继母打死继子之事?!”一脸吃惊,接着老泪纵横,涕泪齐流,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善保啊,这么好的孩子,我亲自送他来的啊……我可怜的孩子……不行,我得去看看……常保啊,大伯对不住你啊……常保……” 索绰罗家两父子俱是大惊失色,瑞阳挽着父亲,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善保算着也要叫他一声舅舅,当初两家合适,才会将妹妹许配给善保的父亲,现在出了这种事,瑞阳很有几分焦急。 方保扶着一抽一抽的国忠,咬牙硬咽下一口恶气,四人急匆匆的去了索绰罗氏的院里。 “额娘,是他,他可以躲开的……额娘……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孽子,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阿玛,我不……” 瑞阳那里已经在细劝福保,“先把你哥放榻上去,大夫马上就到了。” 善保也堪称奇人,他硬是在众目睽睽下,装出一副濒死虚弱,昏迷不醒。 善保额角一片血红,寸把长的血口子,也不是假的。 大夫先开了外伤的药,给善保抹了,又重新缠了麻布带,再开了汤药。 这兄弟二人都是少年身量,一个两眼红肿,一个面色惨白,如今说这话,叫人着实羞愧,方保怒问,“福保,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继母怎么就动起手来!这是什么道理,幸而你们父亲泉下庇佑,善保无事,若有个好歹,你在哪儿找你哥去!” 索绰罗英良沉默了许久,规矩使然,瑞阳也不能越过父亲做决定。 当然,依他如今的地位,撵死善保就跟撵死只蚂蚁一样,再容易不过的。 不过,英良还是很快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