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一直在做梦。 直哭得方辰脑中似有一万只苍蝇在嗡嗡的飞,他第一个想法是:闭嘴。 方辰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么冰冷的空气,冰冷的手,无助的哭泣……肯定是梦吧…… 方辰的心跟着一抖,不知是因为这冰冷的天气,还是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冰凉的手。 嘶心裂肺的一声嚎啕在耳边震响,方辰只觉得耳际“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便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沉静。 “哥,你醒了吧……” “哥……” 福保 “呜”的痛吟,冻得通红的脸颊被哥哥咬了一口,不过他来不及说痛,只是高兴的抱住兄长,抽哽着,“哥,你饿了吧,我,我给你省着个饽饽呢。哥,你吃吧。” 这种虚弱的,微微一动便是浑身虚冷汗的状况,方辰从未遇到过,他自来身体就好,平时就连感冒都极少得。 方辰觉得冷,不过在被喂了一碗温水时,他的力气稍稍恢复了些,眼前模糊的景象也能看得清楚了。 甚至在方辰稍稍侧身就发出哀鸣“吱呀吱呀”的老床,方辰极小心的保持住身体的平稳,微微偏过头去,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脸蛋儿皴红的男孩儿。 方辰反握住男孩儿瘦而小的手,掌心的一切都这样的真实,他禁不住狠狠的打了个寒战:天哪,这不是梦。 方辰摇头。 吞了吞口水,方辰咬了咬牙,说了一句最经典不过的话,“你是谁?” 即便在日久以后,方辰始终认为,让他最为疼疼,最没办法的,福保的终极杀器便是福保的大哭。 不过当他知道自己叫啥名子时,他再次晕眩了。 天哪,见过倒霉的,没见过像他这样倒霉的。 就算没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命…… 也要等和绅发家之后再穿呀!怎么就这样时运不济,正赶上人家白板赤贫时穿了呢? 嗯,他实在饿了。 方辰耳朵极灵,手顿了一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我饱了,福保,剩下的你吃吧,粮食来之不易,莫要浪费。” “我久不进食,不敢吃太多。”方辰笑了笑,美丽的脸上情形憔悴也不减光辉。 此时的钮祜禄氏善保已经十一岁,按弟弟福保的说法,正在咸安宫上官学,晚上去茅厕时绊了一脚摔了脑门儿,留了半碗血,昏迷两天。 福保吓个半死,眼睛哭得肿成核桃,终于把他哥给哭醒了。 福保觉得哥哥虽然忘了过去的事,可对自己还是一如继往的疼爱,他做弟弟的,当然也要对哥哥更加恭敬孝顺才是。 方辰顺从的躺回被子内,微微的点了点头。 和绅哪。 以后连嘉庆都要眼红三分的大财主,竟然沦落到每日以萝卜充饥的地步。他,他就对不起他这名子。 如今正是天寒地冻,方辰也没点石成金、翻手生财的本事。 方辰恨恨的咬一口腌萝卜。 方辰直直的哽了哽脖子,咬牙切齿的咽下萝卜。 方辰半眯着眼睛,扭头看了眼吃得香喷喷的福保,喝一口清淡的萝卜汤,慢慢道,“福保,你明儿个去堂叔家走一趟吧。” 善保是读书人,读书人都好面子,尽管继母把持家产,他们兄弟生活拮据,不过他们在旗,又在咸安宫官学进学,每人每月有肉菜银五分,每月给银二两,每季还有米面供应,兄弟二人勉强也能过活。 只是如今善保换人做,方辰可不想做这种打肿脸充胖子,为了面子活活饿死的事。再者,做不做官还两说,面子和性命之间,他只得选择后者了。 福保问,“哥,咱年礼还没买呢,现在就去叔叔家吗?” 福保不解的望着兄长。知道么?不要说我去茅厕摔了,就说家道艰难,我这几日身上不好,舍不得花钱去看大夫,头有些晕,早上念书时在院子里晕了过去。” “胡说。”方辰脸一板,正义凛然道,“我这还用装么?请叔叔过来,咱们家就叔叔这一个亲近的长辈,自然要叔叔为咱们做主。再者,叔叔是在外头做过官的人,见多识广,有事也当与叔叔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