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非腿圈在座椅上,上身偎在陆境宽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渐渐慢下来,“累死了”。陆境宽靠在椅背上说:“是呀,累死了,怪谁呢?”
他低头去亲徐明非,舌头进去他嘴里舌舌面上,牙齿上,色情地走过一遍,直吻得他哼出声,才离开。
徐明非闭着眼手在他心脏位置抚摸着,像是在顺他的呼吸。
感觉到手被抓住,手指被套上一个东西,他睁开眼去看,陆境宽正举着他的手,车顶灯的照射下,他看到无名指上有一个戒指在熠熠闪亮,一个光滑简单的小圈,刚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陆境宽从他的手指缝里穿过,交叉在一起,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吻:“礼成。”
他坐起来,把手放在眼前端详,陆境宽头磕在他肩膀上,俩人都没说话,车厢里的热度一点点散去,静谧却又像马上被解开口的袋子,要往外倾泻出什么来,蓄势待发着。
徐明非双手握在胸前,歪头对他说:“我们去看他吧,去看看父亲。”
陆境宽在他肩膀上点点头说:“好。”
徐秀文和学校请了假,没说什么时候要回去,已近十一假期了,徐明非不用拄拐也可以慢慢走路了,他坚持每天都去画室,耽误了太久,不好老是让田西一个人,他也没敢再提母亲什么时候回去的话,徐秀文陪了他几次就不再跟他去画室了,他也不知道母亲白天一个人在出租房里做什么。
他们只要在一起时间长了隔阂就开始出现,有话也由懒得说变成不愿说。
陆境宽给的戒指也只带了那一次就被收起来,虽然他没想过,但却觉得有了一个仪式,一个绑定。
他想到的能给的回应就是俩人一起去看父亲,那本日记和戒指被放在一起,他并不打算拿出来给陆境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近十一假期,画室也会放假,徐明非问母亲要不要去转转,徐秀文说他的腿还是少走的好,不要特意给她安排,他便不再说。
他和陆境宽约了去看父亲,他来这个城市上学后曾经去过一次,父亲和奶奶的坟墓在一个墓园,他不知道陆境宽是什么心情,他自己倒是挺坦然的,觉得这是必须要迈出去的一步,他们一起出现在父亲的坟前一起面对过去,才能更好的在一起。
他早就认识到自己的自私,但不打算掩藏,就是告诉从未谋面的父亲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母亲不在家了,他以为她下去买早饭了,给她发信息自己画室有事不吃饭了就走了,陆境宽在画室外面等他,俩人开向郊区。
秋意很浓了,今天是个阴天,但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徐明非在外面套了一件衬衣,手上戴着戒指,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不是自己不是和母亲,转头去看身边的人,陆境宽也看向他,朝他露出个笑,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衣,手里抱着一束花,徐明非从没见过他拿花,当下他第一次出现在他小区时的情景又出现在脑子里,那天晚上的他和此刻的他重叠在一起。
那天晚上向自己走来的他是为了父亲,如今他为了自己向父亲走去。
徐明非心里突生感慨,心里被一只手攥住,发酸发胀,像是挤出了一丝哀伤,他有点不知所措,从他手里接过花,寻找寄托一样抱在怀里。
“你来过吗?”
陆境宽点点头,“很多年前来过一次。”
他们慢慢向前走着,徐明非没说话,陆境宽又接着说:“我其实是个挺自私的人,不再来也是想让自己忘记,让自己走出来,可能在他走之前我就让自己死心了吧,所以你看我是不是很没良心?”
徐明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想起那本日记,要是陆境宽知道了父亲对他的记录会不会自责呢?
他突然觉得他和陆境宽很像,最起码在感情上他们是同一种思维,只顾自己,所以他们才能踏上这条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都没有觉得自己背叛了陆艇,更不会觉得背叛父亲,他的爱情没有道德。
父亲的墓更靠前,照片上的他笑得明亮,陆境宽看着那个人,心里有如放电影般闪过许多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匆匆而过,他很想从中捕捉住一个有他和周简禾一起的场景,但是都抓不住,像是上映到最后一场电影,看完就会下架,以后也再没有看到的机会,他的手下意识握紧,可是他知道即使握得再紧也不会抓住什么了。
徐明非把花放在墓前,他对父亲的感情在日记中早已转向陆境宽,他看着身边的人,感觉到他的紧张,伸手去握他的手。
电影播完了,陆境宽眼睛急速眨了几下,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头去看他,徐明非第二次看到他失态。
陆境宽张张嘴,闭上又开口说道:“他走了,真的走了。”
反手握住徐明非的手,徐明非点点头,和他一起看着父亲的笑脸。
他们又站了一会,徐明非觉得有点累了,他活动活动腿,陆境宽说:“我们走吧。”
陆境宽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周简禾,不知是不是错觉上面好像沾了脏东西,他拿出手帕去倾身,感觉到徐明非拉着他的手松开了,起身去看他,徐明非站着没动,
正前方一个纤细人影正站在路口,应该是刚从下面拐上来,徐秀文正从前面的台阶拐上来,正站在拐弯处看着他们。
“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徐明非的一声妈像是被掐着脖子挤出来的,他想自己选择陆境宽是不是遭了天谴,为什么每一次被人发现的场合都是如此不堪。
徐秀文静静地站在那,她看向徐明非的眼神就像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陆境宽往前一步,站在徐明非身前,叫了她一声:“秀文姐。”
徐秀文的眼神移到他身上,她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徐秀文发现她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当年那个陆境宽联系到一起,当时的他冲动热情,绕着周简禾转,不是年龄的变化,优渥的生活没有让他变得多老,是眼前人的状态让人想不到他曾是那个样子。
“秀文姐,对不起,我应该去见你的。”陆境宽完全找回风度,他自如地对徐秀文说话,好像他们只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徐秀文这些年过得平淡,很少有大起大落冷嘲热讽的时候,此刻却忍不住冷笑一声,她说:“你应该叫我师母。”
陆境宽愣了愣,他向前走去,离她有几步的距离,如果不是徐明非的阻拦,也许他早已经去见了徐秀文,哪怕是在这个情景下,他也没觉出来不妥,如今除了徐明非大概已经没有事和人能给他造成阻碍。
“秀文姐,很抱歉在这里见到你,如果你愿意我想跟你坐下来聊聊。”
徐明非觉得他真是胆大包天,他快步向前去推陆境宽,把他推向后,站在母亲面前,他看到母亲的脸色惨白,就像他画室买的画纸,一种干裂的惨白,他心中觉得不安,抬手想去拉母亲的胳膊,嘴里叫着“妈,不是......”
嘴里的话没说完,脸被打向一边,一条腿没站好,身子晃了晃,去抓母亲的手又被甩开,被后面上来的陆境宽稳住身体。
他不敢再抬头去看母亲,觉得母亲的声音又远了一点传过来,“徐明非,你怎么敢带他来这里?”
那声音明明不大,徐明非却觉得扩展成了一遍遍的回音在这偌大墓地回响,一圈一圈地灌进他耳朵里。
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被母亲知道了,他不道德的爱情被母亲发现了,他可以不要脸地承受陆艇的耻笑嘲讽,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那根本不算什么,难以面对的是母亲的质问和耳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不在乎又怎么会主动去示好呢?不在乎又怎么会耿耿于怀她的不坦白,又怎么会对她妥协改专业呢?
其实是在乎的,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敏感,他只是在叛逆的年纪在一本日记的自我麻痹中忽略了母亲的存在。
恍惚中看到陆境宽从自己身前跑过,他跟着看过去,看到母亲躺在地上,陆境宽正扶着她,他的感官先于他归位,“妈......”
徐秀文打完那一巴掌后就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她向后退了两步。
她准备回去了,就像再次来到这个城市一样,好像来到墓地看周简禾也变成了可以做的事。
她先去看了徐明非的奶奶,在那里跟自己说上去看看吧,其实没那么难,也不是不可以放下。
第一步迈出去后,剩下的好像都变得容易了。
凭着记忆一路往上走,她没想好要说什么,或许只是来看看,她知道徐明非一直想和她一起来一次,就当这次是给自己的一次实验吧,成功了她就可以和儿子一起来看他父亲了。
她转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徐明非正拉着一个人的手,那个人正蹲在墓碑前擦着她已故丈夫的遗像。
徐秀文晕倒了,他们没去陈家的医院,徐明非措手不及,全靠陆境宽在张罗,他一撅一拐地跟在后面,害怕一点点在心里汇集。
他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母亲没有知觉地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样子激发了他内心最大的恐惧点,他的手一直颤抖,在车上抱着母亲的时候看到手上的戒指,那个光滑的小圈变成了尖刀扎进他的眼里。
徐秀文被采取急救措施,徐明非哆哆嗦嗦地跟医生说了大概经过,母亲身体一向健康,她没有什么慢性病,医生安排了检查,陆境宽扶着他坐到外面等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会看看里面,一会看看陆境宽,无措地说:“怎么会这样呢?她一定是太气了,一定没事的。”
陆境宽叹了口气,揽住他肩膀,被徐明非闪身避过,他紧张地看了一眼母亲的方向,“别......被她看到了,又该生气了。”
陆境宽收回手,说:“先别急,不会有事的。”
徐明非知道这是废话,仍是点点头。
徐秀文一直到下午才醒过来,她的头有如被锤子锤,生硬的疼痛让她干呕,她翻身想吐,徐明非扶扶起她,在她后背顺着,轻轻叫她:妈。
徐秀文什么也吐不出来,又躺下,徐明非怯怯地起来,蹲在床边,他眼圈通红,鲜血倒灌一样赤红。
徐秀文拧眉看着医院的天花板,上面一圈输液用的滑道,她的眼睛顺着那窄小的滑道移动,他知道了吧,也好,自己正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呢。
她年前体检的时候查出来脑内肿瘤,经过一个多月的各项检查确诊为晚期后,她倒是淡定了,这个过程漫长却让她慢慢接受了,有时候她想自我较劲过了这么多年,终于给她一个机会释放了。
“徐明非,答应我一件事好吗?”眼睛又在滑道上过了一遍,到尽头的时候她开口说道。
徐明非往前凑凑,看着母亲瘦削的脸,哽咽说:“妈,你说。”
“让我回家,我不想死在这里,如果你还认为你是我儿子,就和我一起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徐明非的哽咽变成哭泣,眼泪流下来,他想去抓母亲的手,如果能握住是不是就能分担一点她的痛苦。
他坚持不住跪下,头抵在床上,眼泪洇湿了床单,声音和泪水一样无助,“可是妈,你要治病呀,我不能看着你......你要治病......”
徐秀文听到他的哭声,为她自己,她已经没有眼泪了,早在二十七年前,或者近在刚出来结果的时候,她的眼泪就为自己流干了,这世上如果还有谁能招来她的泪水,那就是她的儿子了。
她歪头看着他,主动去握他的手,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心软的,他会答应的。
徐明非抬起头来,小心翼翼把母亲的手捧在手心,“明非,答应妈妈,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家好吗?”
徐明非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有记忆以来就不记得妈妈这样跟他说过话。
妈妈此刻的眼神尽是温柔,没有怨怒,没有鄙夷,她神色平静,甚至嘴角还是弯起的,准备给他一个笑意。
她手抬起来去抚摸他的头发,“儿子,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你,但我们相依为命,妈妈是爱你的。”说着她眼角一行泪流下来,她明明是笑的,说的也是这么温情的话,可是徐明非却好像被万箭穿心,身体里面碎成了一片片。
他爬起来把母亲抱在怀里,哭道:“妈,求你了,你要好起来。”
徐秀文抱住儿子,为什么拥抱和爱意都是在这样的时候才舍得展示给对方呢?如果早一点,如果敞开一点是不是时光能多一点?
“回家吧,我们回家吧,听话。”
徐明非知道他劝不动母亲,于是开始拖在医院,徐秀文每天都会催他,他都在说办手续。
陆境宽找了别的医院看结果,都表示手术的意义不大,即使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也会承担巨大的痛苦,这些徐秀文自己早就明白,在医院拖到第四天的时候她自己办了出院,回到了出租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明非追回家里,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她来的时候就简单,走的时候更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徐秀文坐在小客厅里看着他,她在那天醒来以后对徐明非再也不像以前冷淡疏离,像一个慈爱的母亲,这让徐明非的心痛苦非常。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也许能治好呢?”徐明非恳求地对她说。
她轻轻叹一口气,“你为什么要让我那么痛苦呢?你以为我没有去看医生吗?这个城市的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你就不能让我高兴点吗?”
徐明非用力摇头,他没法设身处地站在她的角度想这件事,他接受不了。
徐秀文按在他肩膀上,“儿子,我跟你说的话,跟我一起回去好吗?如果你答应我,我们还能做好多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让我们都痛苦的事上好吗?换成是你,你也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的。”
徐明非抱住她,徐秀文了解他,换成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们收拾了房间,徐明非把自己的画册一些物品打包快递,徐秀文很高兴,话都比以前多了。
徐明非去画室和田西讲了母亲的情况,田西表示理解,反正他都习惯了徐明非不在,画室会一直开着的,而且他们不差钱。
他把陆境宽给他卡的事告诉徐明非,如果徐明非要把钱还给陆境宽他也没意见。
徐明非这些天刻意不去想陆境宽,他也没有心力再分给他,他觉得讽刺,当初那个向神明祈祷爱情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从画室出来后定了明天的机票,他不能给自己留余地,每一步都要紧追着向前才能没有时间去想陆境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境宽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翻出来那本日记,这是一切的根源,原来当做宝贝的东西此刻拿在手里看着扎眼,如果没有发现这本日记,就不会知道陆境宽这个人的存在。
他接起来,跟他约好时间,总要见一面的。
他们约在那个文化广场,徐明非故意到得早一点,几个建筑已经立了起来,大概就是什么图书馆美术馆,徐明非想我可能看不到了,他一个人爬上那个高台,他们约的六点,此刻才五点多。
十月的天又晴又阔,看着就让人心明眼亮,太阳还不肯隐去,留一缕暖意给需要的人。
他们的桥也还没亮起,那光彩流转的灯光见证了他们在一起,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月内,日子快得留不住。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连陆境宽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察觉,直到被揽进熟悉的怀里,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从鼻腔进入,最好能把气味锁在身体里。
徐明非一直不说话,看着太阳像在陆境宽家里那天一样一点点消失在天边,他想自己真是个乌鸦嘴,没想到那天真成了最后一次看到,房子还在,太阳也照常落下,只是他再也不能如那天一样安然地坐在那里了。
“为什么出院?”陆境宽放开他,趁着余晖看着他,脸更小了,眼睛没了光彩,以前每次在他面前就流露出来娇矜不复存在,整个人被罩上了一层悲伤的壳子。
徐明非仿似没听到他的话,他想记住陆境宽的每一个表情动作,眼睛鼻子嘴的位置距离,好让他在两千多公里的家里能随时描摹出来。
“说话呀,傻了?”陆境宽摇了一下他。
徐明非不舍得从他身上挪开眼神,摸索着从包里掏出那本日记,递给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和我父亲的关系的吗?都在这里。”
陆境宽接过来,却没打开,他看着徐明非,在思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明非冲着日记抬抬下巴,“这是他的日记,里面记的大部分都是关于你的,我小时候去奶奶家的时候翻到的,我妈她们都不知道,我就是从这里认识你的。”
陆境宽把日记放在腿上,仍是盯着他看,徐明非的行为让他不安,“为什么想告诉我了?”
徐明非突然恨他为什么不马上打开来看,为什么没有表现出迫不及待!
他就像南方孩子第一次看到雪,冻得冰冷又带着欣喜。
“我想......我们可能要分开了。”陆境宽没有打开日记让他想好的说词都变得不合适,他不再对父亲有关表现出急切,他的重点放在徐明非为什么此时拿出来。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故意让人舍不得说分开。
陆境宽不再说话,徐明非的心理防线在他的沉默中一点点被击垮:他不是早就知道吗?自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还这么逼人?徐明非坐不住了,他站起来,陆境宽的视线跟随他,徐明非俯视着他,他的眉眼越看越喜欢。
徐明非想我的技术可能画不出来,想着画出来的他又怎么能和他本人比呢?
“我要陪妈妈回敦煌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不喜欢这里,其实......”他又咬住下唇,情动的时候,动心思的时候他总是习惯咬嘴唇。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这里。”
我来这里很大的意愿是想看看你呀,我看到了,你没有辜负我的想象,足够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陆境宽站起来,目光灼灼盯着徐明非,步步紧逼一般,徐明非不去看他,他的眼睛在四周搜寻着,想找一个东西让自己集中过去,能让他再起一个别的话题,桥为什么还没亮起来?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总是这么冷清?
为什么他的心里这么空?
“是她不想治病了吗?你就答应了?”陆境宽太残忍了,一点不留情面地扯开他心里最痛苦纠结的痛点,他的温柔呢?他的宽和容忍呢?
徐明非艰难摇头,他已经接受这个选择了,现在的痛苦已经没那么明直白明显了,仿佛渗入到了骨头了,就像刚刚恢复的腿伸直了或者走多了就会轻微的刺痛,刚开始巨大的痛苦已经整个吞咽入腹,这几天已经被他慢慢接受,只有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才会咀嚼出那种没底的对死亡的绝望。
“我没有办法,她的性格,我劝不动,她想在最后的时间里高兴点,我不能拒绝。”徐明非无望地说着,他终于不再费力去转移焦点,视线转回陆境宽身上,苦笑说:
“如果换成是我,我应该会做和她一样的选择吧。”
陆境宽紧紧皱起眉头,他的认知和实力让他不允许事情在彻底没有转圜之前就下决断,“徐明非,如果你觉得没办法说服她,我可以去找她谈谈,这不是开玩笑的,我还在想办法。”
徐明非一听他说要去见徐秀文就心里打颤,一股怒气窜上来,他向后退了两步,不耐烦地看着陆境宽说:“你怎么不懂,你去见她说什么?你是嫌她还不够生气吗?求你了,千万不要去见她,就当为了我。”
陆境宽茫然地看向他,徐明非凭着这股怒火开始倾倒他的悔意,他手拍在胸口,愤恨地说:“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强行到这个城市来,她心里的梗就会少一点,如果我没有要和你在一起,去墓地,是不是她就不会发病得这么快,这都是因为我!我早就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东西,我根本就不应该被生下来,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都是我拖累了她!”
他走到陆境宽身前,贴在他身前,抬起视线看他,眼里的激动还没退去,离得这么近,他们同居的那短短时间每天都会有这种时刻,恨不得把他的脸刻在眼膜上,好让那个人无论是睁着还是闭着眼都能在对方视线里。
他的眼神渐渐敛去怒意,不舍眷恋爱慕又爬上来,伸手搂在陆境宽的腰上。
明明眼睛里满是柔情,嘴里却说着那么难过的话:“所以我该怎么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是快乐满足的,可这背负着我妈的命,我做不到,如果我连人都不是了,还怎么爱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境宽手抚在他胳膊上,抓住他的衣服,他觉得空荡荡的,心里空荡荡,那里鲜血淋漓,血液失去了供给,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徐明非扯动嘴角笑了下,“我真是个坏东西。”
陆境宽抬起手来盖在他嘴上,阻止他在说下去,“这不是你的错,我才是始作俑者,该赎罪的人是我。”
手里的本子没留意掉在了地上,徐明非转身捡起来,举到他面前,“你看看吧,他写了那么多,都是你。”
陆境宽握住他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我是因为他才选择跟你在一起的吗?”
被气得捏住他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声色狠厉说道:“徐明非,我要你跟任何人没关系,你拿这个日记来说服我的行为简直愚蠢,我可以接受你的选择,不会强迫你,但是如果你再自以为是,我不会顾忌任何人,包括徐秀文。”
说完放开他,像是不忍心又捧起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贴在他的唇上,无力至极地轻轻呢喃:“怎么那么傻。”
他把人搂在怀里,没有亲吻,没有抚摸,只是用手臂轻轻地圈着,这是他们自确认关系以来最简单的拥抱,单纯得像两个普通朋友间送行时的浅浅告别,不缠绵不热烈。
害怕拥抱太紧,勒到骨肉,不舍得再放开,就当这是一次普通的分别吧,还能有再见之时。
夜来得早了,桥上也亮起了灯,火焰杯的灯像是从夏热过渡到了秋凉,看着不再新鲜,明明才过了没多久竟像是变得暗淡了。
徐明非跟房东退了房子,他做好了再也不回来这里的准备,陆境宽的成熟让他不纠缠地放手了,虽然是他要求的,但还是失落地接受了,他没有时间为自己的爱情伤春悲秋,母子二人第二天乘飞机回了敦煌。
回到熟悉的地方,徐秀文的精神明显好起来,本身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向学校说明情况办了内退。
徐秀文把奶奶的房本交给他,他委托田西挂在中介,虽说有存款,但钱多点总是踏实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子二人相处时间一下子变多了,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徐明非发现母亲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变得开朗,总是主动招话题来说话,渐渐他也放下心结。
徐秀文从不避讳她的病,她把之前看医生的结果分享给他,医生说她的时间好的话有半年,不好就是随时,她对儿子说不要难过,能在最后的时间敞开心扉和他相处她觉得非常满足。
“如果你天天把这个当做压力,那我也不会开心的。”她用这样的话开解徐明非,“我真的觉得可以了,我死了你把我的骨灰撒到沙漠里去,千万不要把我埋起来,那太可怕了。”
他们在魏元的户外沙漠,徐秀文坐在那个秋千上轻轻晃着,一脸惬意,丝毫看不出生命尽头的样子。
徐明非坐在下面的沙地上,手在沙地上滑着,“妈,别老说这个好吧,我知道了。”
徐秀文正晃过来,伸脚踢了他一下,笑意在脸上徜徉,”我是跟你强调,怕你忘了呀。”
说着一蹬地又向后飘去,徐明非歪头看母亲,她不像是行将就木,倒像是重生了,重生回了二十岁年纪,把以前浪费在时间里的活力如昙花一般尽情绽放。
他们跑遍了这个旅游城市的各个景点,徐秀文说她对家乡有种执着的依恋,这个城市不大,人口也少,却有那么多历史痕迹,这个城市留下那么多前人的脚步,沧桑地矗立在茫茫荒漠。
徐明非借来相机给她拍了一套飞天照,他发现母亲不是不喜欢拍照,她以前在相机前的拘束全然不见,她都不用穿上那些服装,往沙漠里一站,头发散开在风里,徐明非就有种再也抓不住的感觉。
徐秀文在儿子的相机里肆意洒脱,笑靥灿烂,阳光不吝啬的在她身上撑开一片光,她成了这片荒漠最闪耀的光华。徐明非觉得母亲从没这么美好过,原本她的人生就该如此,她太压抑了,他在相机后面泪湿了眼眶,突然释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回到家两个月后,他们结束在外的旅行回家后徐秀文就倒下了,她好像撑到了头,徐明非知道这段时间她其实已经很不好了,头疼得越来越频繁,吃得很少,时不时地干呕,可是她是开心的,精力十足,在和儿子把她最爱的家乡走过一遍后,终于泄了力,也没了遗憾。
徐明非把她送去了医院,每天寸步不离在她身边,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惶惶不安,他不敢出去不敢上厕所,怕回来就再也没办法看到睁着眼的母亲。
徐秀文躺在床上,看着绷成一根弦的儿子只觉无尽苦涩,她指着窗户说:“推我出去晒晒太阳好吗?闷得慌。”
徐明非把瘦弱的母亲放在轮椅上,带着她来到医院的小广场,挨着她坐着。临近中午的太阳温暖和煦,风吹在身上柔和又舒缓,像是怕惊扰了这对母子。
他抬头去看母亲,母亲神色安然,平静地看着前面,他伸出手去握她的手,闭上眼感受她手上的暖意。
“徐明非,我早就知道了你和陆境宽有联系。”
徐明非如同刚迈步走出去就被拉回来的蹒跚小孩,狠狠被抻了一下,握着母亲的手霎时捏紧,他抬头看向母亲,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们......断了......我回来之后没有和他联络过,妈......”徐明非心内震悚,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徐秀文歪头冲他笑笑,相握的手动动,徐明非赶紧松开,她反倒是在他手背上拍拍,“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你上次回家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徐明非震惊地看向她,一时哑声,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茫然地看着她。
“还记得在莫高窟你让我给你拍照吗?我拿到你手机的时候上面正显示他给你发来信息,所以我才会问你如果缺钱可以卖奶奶的房子,你呀......”她看向前面,脸上浮起一个笑容,随着笑容眼里涌起泪水,她仰仰头,让眼泪流回去。
徐明非缓缓站起身,走到母亲身前,半蹲在她面前,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木然的叫她:“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秀文低头看着儿子,她独自一人拉扯大的孩子,从没有见过父亲的可怜孩子,她怎么会不爱呢?不过是因为她的心结,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徐秀文抬手抚摸儿子的脸,脑子里想起徐明非在墓地甩开陆境宽的手那一幕,“傻孩子,妈妈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你和别人不一样,哪怕是你的父亲,我也有不能容忍的事,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和我血肉相连的人,我对你没有底线,只要是随着你自己心意的决定就好,我们都为自己活好吗?”
徐明非的眼泪像是从心底流上来的,源源不断,流的是他心血,让他已经没办法支撑着抬头去看母亲,他趴在她的膝盖上泣不成声。
“徐明非,我放过自己了,也放过你,为自己活吧。”
徐秀文没有坚持过元旦,她走得很平静,母亲的亲戚也不多,外公外婆也已经不在,一些同事前来吊唁,徐明非麻木地应对,最后在魏元的陪伴下把母亲的骨灰带回家,打发他离开后,一个人安静地躺在母亲的床上。
没了,都走了,只剩他一个人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他自己了。
生下来没有父亲,相依为命冷漠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弥补给他缺失的母爱,教他如何享受生命。
徐明非觉得自己像是在画布上失控的笔,周简禾打开了这块画布,母亲执着画笔画了一段,也放弃了,如今只剩他自己在画布上胡乱游走,找不到正确的轮廓。
他最近都没有想起过陆境宽了,母亲临终前的话是告诉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可就像她用了这么都年才走出自己的心结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才可以走出来。
魏元每天都打来电话看他还活着吗?如果他没回话,就会直接杀过来,他在家死了一个星期后被魏元拉出去,天气冷了,旅游的人也少了,他的户外俱乐部现在会在周末承接一些团队建设活动,魏元都把拉去帮忙,让他沾点人气。
年底的时候他托魏元找了地方,把母亲的骨灰撒向空中,那些粉末飞起来在他面前打着圈儿停留了一瞬便被吹远了,徐明非在心里跟妈妈说着再见,希望她自由。
今年过年陆境宽早早地回了陆家,不像以往临近最后才会过去,吃完年夜饭就走,他反正都是一个人,可也许是这一年中有那么短短的一个多月是有人相伴的,短暂的温馨也能把人惯坏,他一直陪着陆老太太,准备年货,做饭,亲力亲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艇反而是知道他在迟迟不肯回去,他们从车祸后还没见过,偶尔陆境宽会发信息给他,陆艇基本都不回,他并不知道徐明非已经不在了。
陆老太太一天几个电话的催,陆艇才在腊月二十九那天回去,看到他爸也没说话,和老太太打了招呼就窝在沙发玩手机。
陆境宽坐在一边沙发上,屋里暖气给得足,他穿着半袖,倒看不出来像个快五十岁的人。
“最近都在干什么?”他问向陆艇。
陆艇头都不抬,在手机上狂按着,“玩。”
“过了年有什么计划吗?”
“继续玩。”他狠狠在手机上按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扔到一边,终于抬头看向陆境宽。
有段时间没见了,他爸看上去没什么变化,说不出来的就是觉得好像比以前觉得更远了。
他突然生了一股调笑的心理,从沙发上坐起来,在桌子上拿了一个坚果扔嘴里,看着陆境宽说:“爸,你怎么没把你小情人带来给奶奶看看呀?大过年的,别冷落了人家呀。”
陆境宽靠回沙发里,无聊地看着他,陆艇不死心地冲他抬抬下巴,像是催他一样。
“他走了,回甘肃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陆境宽淡淡地说给他听,这也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什么意思?不回来了?那你俩完了啊?”陆艇瞪着眼睛看向他,不敢置信的样子。
陆境宽摇摇头,长出一口气,似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起身向厨房走去。
陆艇不死心地追过去,怎么就走了呢?因为什么呀?他都不纠结了,怎么还分了呢?
“爸,爸,你等会,怎么回事?”陆境宽觉得陆艇真是个没长大的幼稚孩子,他在一群富二代里混得风生水起,却在世故中保留着一丝天真。
陆境宽站在厨房中央,抱着手臂看着跟来的儿子,“就是这么回事,他早就走了。”
把陆艇搞得讪讪地楞在那,准备好的酸言酸语没了用武之地,憋在心里怪难受的,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
陆境宽不愿看他一副傻样,转身去收拾晚上要做的菜,是徐明非第一次做给他的乱炖,后来俩人在他的房子还做过一次,徐明非指导怎么配料都还记得,他熟练地准备着。
陆艇臊眉耷眼的自己尴尬了一会,往前挪挪,假咳一声说:“那个,走就走了吧,他跟你不合适,他其实吧......也不是那种特单纯的人,心眼儿乱七八糟的。”
“好了,陆艇,没事出去吧。”陆境宽不想听他分析徐明非,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陆艇翻了个白眼,不识好人心,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听到后面陆境宽说了一句:谢谢你把他带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饭后,陆境宽说出去转转,一个人开着车来到了徐明非之前租的房子,徐明非退了后,他就租了下来,也没想徐明非会再回来,只是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喜欢这个热闹繁杂的小区。
年底连这种老小区都冷清下来,他的车终于开进了小区,停好后进到家里,房子里也供了暖气,并不冷,卧室里还并排放着两张床,他把那个屏风撤了,这样卧室又宽敞通透了。
陆境宽打开窗户,看向外面,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和屋里的热气相冲着,也不觉得冷,他趴在窗口,看着外面,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挂了一圈大红灯笼,红光微弱,勉强照下来一小簇光,显得更冷清了。
他拿出手机来,给那一圈红光拍了张照,这成了他的习惯,因为徐明非总是喜欢随手拍。
点开相册里一个文件夹,最近的一张是在微信聊天存的,站在沙漠里的徐明非背影,应该是被拉近截过图,看出来他在仰着头,手弯在前面,身上套了一件宽松的羽绒服,看不到正脸。
他两根手指在上面点着放大,黑色的身影铺满了手机屏幕,就好像里面的人离自己更近了。
他知道徐秀文已经去世了,他在那之后去过,并没敢出现在他面前,他不觉得在徐秀文刚离开就出现在徐明非面前是一件好事,所以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便离开了。
可是这种饮鸩止渴的观望让他越来越煎熬,他不再满足于自己隔段时间飞过去探望一次,专门找了人去记录他。
这是最后拍到的徐明非的图像,这之后徐明非便没再出过门,几乎都窝在家里,再也没有新图发来。
直到手被冻得没有知觉了,他才回过神儿来,手机装回兜里。
下面小广场有两个年轻人正拿着烟花在放,像是仙女棒,女孩子拿着,男孩拿打火机给她点着,仙女棒燃起来,女孩举着转圈,男孩喊了一句“等会”紧着去掏手机,要给她拍照,女孩说“你快点,快烧完了,你真笨死了”男孩终于从厚衣服的兜里掏出了手机,仙女棒也烧完了。
女孩佯装踢他,在他身上捶了几下,男孩赶紧又递给她一根,嘴里说着什么,给她点上,这次的手机一直拿在手里了,女孩又转起来,男孩蹲着站着给她拍照。
两个人在那玩了好一会,陆境宽一直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场只有他一个观众的电影,烟花棒燃尽了就被重新点燃,广场上也热闹起来,不再是只有孤零零的一簇簇像鬼火一样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