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霈能听到她的话,依旧沉默地盯着地板,末了,缓缓抒出一口气。“工厂……本来就经营不下去了。我想都不敢想,贺诚达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拿公司的股份当作筹码去赌博,半个公司都抵给了赌场老板,想要赎回来,就要一次性付清。”赵妍微猛地抬头,眼底挤满了恍惚,整个人都愣住。出现在林霈口中的这个人,令她感到无比陌生。可她又清楚,这就是真相背后的代价。“他赌博的毛病早在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有了,他信誓旦旦说能改掉,我才放心嫁给他的。可谁能想到呢……”是啊,谁能想到,贺诚达因为赌博一步步走向深渊,以至于最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要说你爸和别人有没有矛盾,做生意的难免会惹到人,但都不是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大事。除去你爸赌博的事,他经营公司还算用心,和脉生合作了十几年,没出过什么问题。”没出过问题?所以三年前被爆出的不合规的那批医疗用品,不是诚达生产的吗?符瑶默默记下这一点,接着听下去。“他干活卖力,所以脉生的老董事很信任他。直到三年前,脉生突然提出,要中断和工厂的合作。那个节骨眼上,断了和脉生的合作,就相当于断了工厂的活路,你爸爸当然不会同意,所以和许富安谈判了好几次。”至于结果,林霈就不清楚了。不过一段时间之后,的确没再听到脉生的消息,不久后,因为公司的各种负面新闻,许富安也辞去了执行董事的位子。“那之后呢?是谁和工厂在对接?”符瑶问。“我记得……是许富安的大儿子,许南封。”林霈缓了缓,才接着说,“当时都在说,许富安退位后,继承人的位置非他莫属。”果然是许南封,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贺诚达那部手机里,联系人只有许富安,因为那是脉生直接和他对接的人,可最后联络的人换成了许南封,他的名字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通讯录里?“他跳楼那天早上就出门了,离开前,说要去见一个人……”林霈努力回想着,眉心皱起来,“我只知道他去了州海,他走得很急,我们没说上几句话。”赵妍微紧跟着问:“州海?”她没能见到贺诚达的遗体,她回去的时候,遗体已经被火化了。工厂在川洋,于是她自然地认为,贺诚达自杀的地方在川洋,可现在妈妈却说,他是在州海去世的。所以那天他见的那个人,很可能是凶手。赵妍微问:“爸爸去见了谁?”林霈缓缓地摇头:“我不知道。”那天贺诚达离开得很早,要不是她起床倒水偶然遇见,怕是都没办法见他最后一面。林霈轻声道:“他只是告诉我,等他回来,工厂就有救了,不管是债款还是爆炸案,一切都会被处理干净,我们可以过回原来的日子。”在贺诚达口中,那人神通广大,什么事都能摆平,林霈倒是怀疑那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所以一直担忧。果然,结局如她所料,林霈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贺诚达跳楼的消息。话音落下,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静。林霈怔怔看着赵妍微,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工厂的账本放在你舅舅家,还有你爸爸的债务本,你想继续查的话,那些东西或许有帮助。”从这里开车到赵妍微老家要三个小时,明天是休假的第二天,时间有空余,足够她们往返。赵妍微:“那你从爸爸口中听说过许云知的名字吗?”她还是怀疑,那个看上去冰冷至极的女人,不会因为利益而做出些极端的事情。“许云知”这三个字一出口,符瑶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她说不上自己现在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总之,她不希望许云知真的和这件事搭上关系。林霈的神情疑惑:“那是谁?”看来是没听过了。“脉生现在的总裁。跟这件事没什么关联。”赵妍微不愿做再多解释,含糊过去。交谈落幕,朦胧的纱面似是被揭开一层,藏在背后的黑影的一角渐渐清晰。林霈为自己唐突的行为给符瑶道了歉,也没留两人多待。从屋子里出来,夜色正浓,赵妍微抬头望着天空,沉沉道:“我一直以为,爸爸是因为脉生的阴谋而死,可现在看来,也算他咎由自取。”如果贺诚达没有赌博欠债,没有把半个工厂都抵出去,就不会为了所谓的“机会”去见凶手。她越发觉得,工厂爆炸案背后的主谋,和害死她爸爸的是同一人。符瑶手在她背后轻拍两下安慰:“但这并不是整件事情的真相,等明天拿到你爸爸的账本,或许会有收获。”“也只能这样了……”赵妍微顿了顿,“许云知没说谎,她的确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是怎么做到的?从最开始就那么信任她。”“本能。”“本能?”赵妍微不明白。符瑶笑了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所有判断都会不由自主地偏向她,至少对我来说,根本没法控制。”“我相信她的善良,与之相对的,是无视她潜在的阴暗面。”她的心,比她本人更早偏向许云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