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小说网 > > 合集 > 同心结第三章

同心结第三章(1 / 1)

【屈白昉】“渡霖,有你的信。”屈白昉刚一到宿舍,隔壁紧追着就来,送完还不走,扒在门边上伸头瞧,“又是你妹妹?”路过的同期蹴鞠回来,一身臭汗挤上前凑热闹,“妹妹?渡霖有妹妹?”“那可不,三天两头给他写信,老子咋就没这待遇,家中只我一个,爹娘寄家书也只催我快快结业,早日回家娶妻生子。”“这还不好?你想上天摘星星不成?”“我才不娶万恶旧社会的小姐,话都拢不到一起,怎么睡一个被筒?再者将军说了,我以后是要开飞机的,何止摘颗星星,娶个喜欢的家来,月亮我也捞给她。”屈白昉嫌弃他俩闹哄哄,把人推走,把门一关,回桌前看起了信。信是卫六寄来的,他肚里的墨水还没油水多,五字错仨,歪歪扭扭,泥捏得都比他手写得强。屈白昉能想象他那副抓耳挠腮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凑字数的模样,心里发笑,对他带着屈白早三教九流瞎混的不满轻减了些。他承认前年回家奔丧积了一肚子怨气,倒不是气弟弟的选择与自己的想法背道相驰,是气他自己,甚至有些伤心。毕竟在他眼中,屈白早与他流着一样的血、生着一样的面容,他两个是一捧泥一分为二,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心灵相通、血肉相融的另一半自己。他看他,就像是在照镜子,他哭,镜子哭,他笑,镜子笑;朝镜子伸出手,永远会有一只手回应;朝镜子背过身,永远会有一面背影依靠。镜子不会欺骗他,他的心他的弱点他的情感便有了一处落脚,他说不出不能说不敢说的害怕也不必羞于隐藏。这种认知是外人轻易不能理解的,卫六就曾问他,“你那么笃定屈白早不会和你左想(意见相左),那他呢?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镜子,不是另一个屈白昉。”他那时信誓旦旦,“你不懂。”卫六摇摇头,说,“他有自己的路走。”时过境迁,都没等到十年八载,他才离家多久,从桦城到丛洲也不是天涯海角,两人就互相离了心。他归家的一路上都在畅想如何把弟弟的下半辈子安排妥当,望着窗外的旷野山麓大好春光洋洋自得,这么多年终于“拨乱反正,扬眉吐气”,结果人家不领情,偏要一错再错下去。屈白昉带着满心的懊丧回到学校,一腔郁悒化为动力,考试门门绩优,训练样样超群,导员通电话给何将军,说他是大有作为的明日之星。同学看他也艳羡不已,家境殷实,伯乐慧眼,他又生得格外高大英俊,哪怕在人才济济的军校里也是一等一的骄子,这样的人生才不过四分之一就已初露荣光,待年后蒸蒸日上,半只脚踏进史书里,注定了身后留名。屈白昉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家慈弃世业已二年余,如今毕业在即,何将军早早把他拨进麾下阵营,不管他作何想法,愿不愿意,脑袋顶上都插上了“何”字军旗。然而有时夜深人静,他躺在硬板床上看天想地,才发觉这外人看去风光无限的人生模板,竟无一丝他个人意志的痕迹,全然是顺水推舟,任人涂写。一笔笔精拆细算,结果令他心惊齿寒,连滚带爬到书桌前,颤抖着手开始罗列长达二十年的人物生平。三岁之前,记不住,不过白早说他给水喝水,给饭吃饭,无病无灾,好活得像颗番薯。五岁开蒙,先生一句他一句,先生让写十张字他不会写九张——当然多一张也没门儿。七岁上学,成绩不错。因为总穿短一截的旧裤子,呆头呆脑不合群,同学都喊他吊脚鹅。升上中学,成绩不错。个子竹竿似的窜,衣服倒是常换新了,性子依旧孤僻。好在五官长开,英朗的轮廓初具雏形,对着这样一张脸,大家也叫不出那个难听的外号了。校园里有新派家庭的女孩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偷看他,说他侧脸有几分肖似当下最红的银幕小生沉醉暄,二人名中又都有半个“日”字,从此他的名讳便从吊脚鹅一跃飞升为“沉半边”。卫六第一次在羊肉馆里与他对坐,两人都是十三岁,除了年龄,彼此再无一丝相像。一个足不沾地坐在人力车里,穿岩板灰的学生西装,皮鞋每天都有仆人擦得锃亮;一个终日混迹在黄土飞扬的街边,一年三季的补丁黑袄,大脚趾钻出鞋面,像掉在地上的半截熏肠。卫六说认识他,也不过是一人一车擦肩而过时,屁股后面的一串小萝卜头吸着鼻涕指着他喊,“小傅先生!小傅先生!”傅先生是沉醉暄在成名作《昨夜雨打芭蕉》里扮演的男二号,是个除了深情一无是处的酸少爷,卫六蹲在后台看完了这部号称“惊落满城红粉泪”的旷世巨作,走出影院,“呸”地吐了一口痰,他那时还是个细猴儿似的混不吝,浑身那个嘚瑟劲,抽他一嘴巴子都能原地转十圈。他问比自己高半头的大跟班,十分不解,“就这逼样的男的,你说女人都喜欢他啥?还为他哭红了眼,奇怪!他一张口放洋屁,老子就想往他嘴里拉大粪。”大跟班心里也不是味儿,哼哼哈哈,“八成是看上那张脸。”于是有幸与傅先生三分像的屈半边并不知道,自己拎着棍子出现在鸡肠巷的那一刻,卫六其实是打算揍他个大马趴。后来相当一段时间里,卫六都阴阳怪气叫他“傅少爷”,屈白昉以为是什么黑话,还正经解释过,他是长子,论序齿应当是“正少爷”,“我有个孪生弟弟,他才是‘副少爷’。”卫六早把他家人头扒拉清楚,混蛋一个的爹,古董一个的娘,烂货一个的小妾,还有闺秀一个的小姐。乍一听他说起屈白早,难得愣了,“弟弟?”很快,他也见识到了那位真龙假凤的厉害。十四岁是一道分水岭。对他,对弟弟,对卫六来说,各有各的意义。不过若要问起这一生做来的头一等大事,他们一定会异口同声说出同一个答案。给自己写传记的屈白昉停下笔。正是那一年,那件事,让三人彻底绑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绑就是一辈子。混混如卫六,三岁会抢五岁会骗,十岁就给人当狗腿子收黑钱,在面对一具死不瞑目的女尸时,心里依旧打了个突。他看眼红白泥泞的烂脑壳,偏过头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正少爷,“你说咋办嘛。”屈白昉却只盯着麻袋里露出的一双平平整整的绣花鞋,插兜的手攥成拳,拳缝里拧出一把汗,面无表情道,“先剁了她的脚。”卫六吓一大跳,吊脚裤下光溜溜的脚脖子差点站不住,他搓了搓裤缝,膝盖都悄然矮了两分,和他打商量,“那咱俩一人一只嘛。”屈白昉本以为把尸体交给卫六就万事大吉,毁尸灭迹的事他想都不敢想,出钱买凶已是极致——压箱底的钱他都准备好了,换成银元整整三十块大洋呢!结果呢,自己动手?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小脸煞白。彼时月黑风高,他看卫六——游刃有余,磨刀霍霍;卫六看他——深藏不露,穷凶极恶。两人各怀鬼胎,偷了两把砍刀来,歃过孙姨娘的血,就算是结下一生的盟友。经此一事,卫六彻底脱胎换骨,他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迅速成长起来,那生来无法无天的野性一旦开闸,便如洪流势不可挡,充盈了他的骨骼,洗髓过浑身上下每一道血管。有这一腔胆大包天的沸血,又在最不知轻重的年纪,很快得了周二爷青眼。十六岁那年,乱斗中一刀捅上万善帮的少当家,捅了还不算,他抬手就拔,连扎十二个血窟窿,全在命门上,活活一个人愣是给放干血,穿成了一条人肉莲藕。牢里呆了个把月,出来后,鸡肠巷里少了一个姓卫的小流氓,洗桂堂里新上任的六当家名讳可考,人们喊他——六爷,卫西桥。卫六能全身而退,和屈白昉缺不了干系。十六岁是兵荒马乱的一年。也是伯乐星高照当空,时来运转的一年。卫六的转变被他看在眼里,屈白昉不爱争强好胜,但他不愿与朋友渐行渐远。他开始尝试离开学校,离开家,当意识到无人在意他的去留——老师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他作出一副难过失落的表情,长不过三秒,他发现原来自己也不在乎。有屈白早询问他嘴角的淤青,偶尔的偶尔,有一个忙碌的卫六捎带给他几包伤药,他就心满意足了。少年对于成长的认知来源于他们走过的每一步,屈白昉在这样一个跌跌撞撞的过程中可谓幸运又不幸。没有目标,没有路引,摸黑过河,头 红头棕皮的大鼻子巡捕上门时,屈家正是餐点,周莲子的筷子搅在白粥里,举着半只吊炉烧饼,动作缓慢,神情恹恹。屈白早敲了敲她的碗,催道,“你磨浆糊呢,赶紧吃!”周莲子小声道,“我不想吃粥饼。我想吃肠旺面。”屈白早专心吃饭。周莲子拿眼角去瞄屈白昉,咬了咬嘴唇,提高嗓门又说了一遍,“我想吃肠旺面。”屈白昉置若罔闻,屈白早冷笑连连,那表情似乎在嘲笑她,“做梦!”周莲子气坏了,抱着碗埋头呼噜,几口喝完粥,狠狠撕下一块饼,咬牙切齿仿佛嚼的是他的肉。屈白早斗赢一局,袅袅起身去开门,看清来客后,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有问有答,约莫分钟后,坐回到餐厅,神色如常,拿筷的手却一动不动。“没什么,”他捋捋碎发,刚还训过周莲子,眼下自己就拌起了浆糊,边搅边絮絮地说,“租界里死人了,来问问我们是否认识死者。”周莲子不以为意,死人不稀奇,眼下这世道哪天不死人才要打卦算算天象。她吃完了不走,屁股在凳子上拉磨,转了好半天,屈白早终于开口问她,“你想干啥?”她两条小腿垂在凳子下踢踏,黏黏糊糊回道,“美如姐约我去喝咖啡。”大眼睛一眨一眨,眼里嘴里都流露出向往,“她说那家有一种洋人做的点心,酥酥甜甜的,缀着奶油和莓果,一咬一口渣。”像是生怕屈白早不同意,急忙保证,“我天黑前肯定回来,不在外乱吃东西的,而且美如姐会找人送我。是卫六爷的人。”兄弟俩隔空对视一眼,屈白早点点头,“有钱么?”周莲子喜上眉梢,差点蹦起来,“有!有!你上个月给我的还没花呢,我都攒着。”“攒着生小钱?”周莲子夹了一条萝卜干,嘎吱嘎吱地嚼,振振有词道,“钱是不禁花的,你买瓶酒就敢花一根金条,这哪里是给人喝的,神仙喝了都折寿。我算过了,照这架势等不了二十年,咱仨

最新小说: 蒙托克之夏,海风与影 假千金勾引了真千金的公公(高h 1v1) 只训狗不救赎(快穿 1VN) 阴间畸恋脑洞集 穿越之西施难为/吴宫妃 少年情怀总是诗(1v2) [FGO/APH] 此刻你我皆永恒 [家教] 全是性转的错 [综] 一岁一世界 [海贼同人] 间谍在伟大航路中成为五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