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唤弟?她的头——怎么了?”蔡晓奇怪地问曹森。
“噢——唤弟刚才踢毽子的时候摔倒,跌着头了。她说头晕眼,就先家去了。她还说……”
蔡晓没等听完曹森的“详细汇报”,就赶紧掉头儿往家走。
路上,她想起了和文龙新婚那年的正月初六,兰传厚的哥哥兰传忠就是摔到了头,当时也说是没事儿,结果才过了一宿,人就没了……
她越想越怕,不觉快步小跑起来。
曹森一见蔡阿姨慌里慌张地向家跑,也害怕了。就不由自主地跟在她后面也撒腿跑起来……
唤弟因轻微脑震荡,于曹森出院的当天接了那小子的“班”,也去了同一所医院。
好在医生看过片子以后,就对吓白了脸的蔡晓和文龙说:“问题不大,回家注意休息,我一会再开点药,若头疼、头晕得厉害,就吃点,慢慢儿就会好的。”
回家后,热心的“前窝洛”前卫生员——苗淼阿姨又告诉于文龙一个“土方儿”:“喝野生的‘甲鱼炖汤’好!一定要野生的,什么佐料都不要放,很难喝,但是效果挺明显。我们村原来也有一个这类患者,他头疼头晕得比唤弟厉害多了,后来,三个甲鱼就吃得好好的了!”
听了这个治大病的“偏方儿”,文龙赶紧骑上车子,去周边的集上采买野生甲鱼。
其实,那时候基本上还没有人工养殖甲鱼的,其市面价格并不贵,所以也不用担心买到假货。
“小伤号”——唤弟,不得不天天吃甲鱼,到后来,一闻到“甲鱼炖汤”那味儿就想吐。
过了几年,电视普及了,新闻发达了,甲鱼的营养价值被发掘出来大肆宣扬,尤其是野生甲鱼,其价位更是迅速飙升。谁要敢像唤弟这样天天吃那野生玩意,非得把个好好的家吃垮不可。
不管怎样,头部受伤的唤弟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只是浑身上下胖乎乎的肉丢了不老少,一张团脸也渐渐削成了鹅蛋形;也许是吃了若干野生甲鱼的缘故,早先黄乎乎的毛发也渐渐变得油黑了;眼神清亮惑人,似乎她细长的小眼睛里蕴藏着莫测的智慧之光,咧嘴一笑,其神情就像六七岁的刘晓庆;最奇的是,就连她以往活泼好动的性格也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唤弟一向嚣张跋扈的行为更是突然收敛了不少。
乍一改变,熟悉她的叔伯阿姨们还不太适应,见了都说:“咦!这小唤弟,说话办事活像个小大人呢!”
其实,就连唤弟也不清楚自己的脑部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察觉自己的记忆力在这些天里冷不丁地变好了:不管什么样儿的书,拿过来读一遍就像刻在了脑海里一样,总也忘不掉;不管什么人,只要见过一面,就清晰地摄入大脑,如同拍摄的照片储存进了脑部与人体同寿的神经元,估计就算放到其发黄变色,也不会失去那个人的印象。
唤弟为自身的“秘密”变化愣怔过长长的一段日子。那些天她没有急需外出“办理”的事,就轻易不肯出门。
这天,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小曹森又笑嘻嘻地跑来,喊她出去玩儿。皮猴子一看唤弟又摇头,就毫不客气地上来拖拽她。两孩子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嘻嘻闹闹地来到了变电室。
原来,“土匪”是要拖唤弟来看人工拉电呀!
八十年代初,农村用电还没普及。康庄农场夜里的照明供电都是工人自己用电机磨的。
被“劫持”来的唤弟一进电屋子,目光就落到了东墙上。那时刻,夕阳正斜照着东边粉墙上的四行大字,唤弟睁大眼看了看,龙飞凤舞的红色粉笔字迹错落有致,原来是一首没有署名的粗糙打油诗。
目光乱转的曹森看唤弟嘴里咕咕哝哝地看得认真,就好奇地问:“你认识?读来听听!”
于是咱们的唤弟就应“橡皮”之请小声地朗读起来:“拉电工人真英雄,黑暗之神也怵头。呼嗨一声电机转,家家户户夜通明。”
电工“老靳”高喊一嗓子:“拉电了——”
附近闻听此喊声的工人们,就自发地陆陆续续赶来了。
驼背“老靳”数了数人头,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把拉电的粗绳子一圈儿圈儿绕到柴油机一头水桶粗的主动带轮上,八、九个魁梧的青壮男人也鱼贯上前,像参加拔河比赛那样拉起绳子,发“老靳”在一边举着手高喊着:“一、二、三!”小伙子们就一齐发力,于是柴油机的主动带轮就带动着发电机的被动带轮急速地转动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