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矮个子的政治小队长,掉头儿跑到蔡晓和卢仝跟前儿,拉下卢仝死死捂着右眼的手,踮起脚儿看了看他有些青肿的眼睛,抱歉地说:“都是小孩子——嘛,全他妈的——不懂事儿——!下手没轻没重的,真不好意思了。嗯——,这样,今天算你‘工伤’,回去歇着,好好养养吧——!”
卢仝双掌齐摆,感激地说:“别价——!别——呀!我这算什么‘工伤’呀——,再说了,不过是拉个架儿,谁也不是故意要打人的——!”他试探着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受伤的眼皮儿,深吸了一口气儿,“咝——,不过还——真他妈的——痛呀——”。
卢仝谢绝了矮个儿队长对他的关于“工伤”的热心提议,仍旧闷头继续他的锄地大业!
今天,他就像忠实的“看家狗”一样儿,牢牢地占据着蔡晓身边的棒子垄儿,自始至终,寸垄儿没让。
眼红的小伙子们一个个目光如剑,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透明的大“窟窿”。
执拗的卢仝不稀看那些欲杀死他的目光,活跃起周身的运动细胞,全力以赴地“对付”着眼前这一垄儿又一垄儿的棒子苗儿,他大力挥锄,锄锄抓色儿,紧紧追随大“部队”,打死——也决不再拖蔡晓的后腿儿了。
你别说,看他这会儿,锄起锄落,动作干脆利落,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卢仝目不斜视,发了狠地干着,还愣是没掉队!从早到晚,他一直跟大队人马在一条线儿上。
今天,他的锄地状态与昨天迥然不同,速度提升得更是神鬼莫测,他的出色表现,很快就赢得了大伙儿的“刮目相看”!
“小卢仝儿,行啊!才锄了两天地,就赶上俺们这些老家伙了!真行啊——你!”一到地头儿,干练的于陈氏就迫不及待地翘起大拇指,当着他的面儿,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来。
被赞红了脸的卢仝对着于陈氏一抱拳,学着江湖儿女的口气儿说:“过奖!过奖!俺——卢仝——在这里多谢于婶子美言了!”
矮乎乎的赵大娘也抢着说:“小知青儿,不错呀!是把干农活的好手儿——啊!”
卢仝甜甜地一笑,刚要张嘴儿,就见突击检查锄地质量的小队长——于继昌气呼呼地跑过来。
他目光阴沉地扫视了大伙儿一圈儿,伸手指向他们旁边的灌溉浅沟儿,语气不善地问:“这条沟——东边那一垄儿棒子,是——谁锄的?”
兴奋中的卢仝举起右手,美滋滋地高声回答:“是我——!我锄的——队长——!”
小队长看他一脸溢于言表的得意之色,还有一副亟不可待等夸的模样儿。恨得牙根儿直痒痒:“你得意什么——?咹——?你到底会不会锄地呀——叫你来锄草,谁叫你锄棒子苗儿的?咹——?”
卢仝小声嘟囔:“到底谁不会锄呀——,我就是来锄草的,谁锄棒子苗儿了?”
小队长眼里几欲喷火:“还执挣——!”
卢仝几乎不出声地嘟嘟着:“谁说我锄了棒子了?谁——?——谁主张,谁举证!”
看卢仝一脸的不服气儿,还在低声儿地狡辩着,队长于继昌不再跟他多费口舌,几大步来到小知青跟前儿,一把攥紧了卢仝的左手,恨恨地拖过来,拉着就走。
二人来到沟东边的那一垄儿棒子地里,脖儿筋乱跳的于继昌伸出左手食指连连指点着,气愤地说:“你看!这儿倒了一棵——!”弯腰捡起。又向前走了几步,边捡被锄掉的棒子苗儿,边说,“看看!这儿又倒一棵——!……看——!这儿——连着锄断了两棵!”
……
他拖着卢仝才走了不过百十来步儿,手里就已经拤了一大把棒子苗儿了。
看到小队长手里的确凿“证据”之后,小知青儿卢仝就像突然受到外界刺激的河蚌一样儿,立马儿乖巧地低下了头,坚决地闭上了一直不服气的嘴。
小队长似乎深谙“穷寇莫追”的道理,看卢仝认错了,也就不再“穷追猛打”。
只是严肃地宣布此次“锄苗事件”的处理决定:“卢仝,今日——一天不记工。另外,做为对二队损失的补偿,再扣掉他——五个工分儿!”
……
小知青儿卢仝少气无力地扛着锄头,远远地跟在散工回家的社员队伍后头儿,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心里不由自主地暗想:昨天挣了4分半儿,今天扣了5分儿,累死累活地出了两天工,我他妈的——还得倒找半分儿,这算咋回事儿嘛——!
又抬手摸摸隐隐作痛的伤眼,“咝——,唉——!俺下乡不过三天,就受伤两次,中间还“大张旗鼓”地跑了一趟儿县医院,做了一次心惊肉跳的“缝合”手术……
卢仝越琢磨越不是味儿,按捺不住悲愤的心情,仰起头来,小声诘问上苍:“老天爷——!世上还有我这样的‘倒霉蛋’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