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饭过后,始终笑眯眯的文龙一声不吭就出去了。
蔡晓也没理会他,只顾忙着给带回娘家的礼物打包儿。于傅氏在一边“琵琶梗、桃酥……”一个劲儿地提点着,总怕儿媳漏落什么。
“吱——哟哟……”大门被推开了。
站在炕前里的蔡晓微微一蹲身儿,透过窗户的观望玻璃儿张出去,一打眼儿就看见文龙搬着一辆崭新崭新的自行车,跨进了门槛儿。
蔡晓撂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出去,激动地问:“哪来的脚踏车子,还是新的?”
文龙一扬眉毛,得意地说:“弟弟年前刚买的——大金鹿。今天,我要用它驮着你走老丈人家,威风吧!”
蔡晓斜他一眼,撇着嘴儿说:“看把你美的,你会骑?”
“那当然,刚刚我就是从二伯家骑回来的。”文龙手拍打着自行车后座儿:“上来,我先带你遛一圈儿。”
“行吗?你!”蔡晓问着,果真坐上去了。
文龙双手扶住车把儿,左脚踩上脚踏儿,右脚脚尖儿向后猛一蹬地,车子前行了。他急忙抬高曲起的右腿,从车子横梁上骗过去,用力有点儿猛,致使车子剧烈抖动起来。
蔡晓紧紧抓着文龙的上衣下摆,闭上眼睛:“啊——啊——啊”地尖叫。
“别叫了——!有我在,摔不到你头上。”文龙没和她一样慌,嘴里安慰着蔡晓,屁股向后一落,坐在了车座儿上,同时,右脚也稳稳地踩上了脚踏儿,两脚前后划圈儿,双腿交互使力,车子也就渐渐地驶稳了。
“唉呀——娘——唻!咋的了?”于傅氏闻听尖叫也嚷嚷着跑出来,一出当屋门儿,就见大儿子轻轻松松地用自行车带着蔡晓,在院子里一圈儿一圈儿又一圈儿地转着圆圈儿,不觉讶然:“这孩子,啥时候学会骑脚踏车了?”
上午八点多钟,文龙把蔡晓的大提兜儿紧紧绑在行李架右边的两根儿钢管儿支撑上,两个包袱分别挂到车把儿上,驮着漂亮的新媳妇儿启程了。
“晓儿,回去给俺带个‘好儿’!”于傅氏面向东方,站在大门外,粗糙的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的大褂儿下摆上,微微侧着脸儿,眯起眼睛避让着阳光的“挑衅”。
蔡晓侧坐在自行车后座儿上,右臂紧紧圈着文龙的腰,右手透过线手套死死抓住他的袄前襟,回扭着漂亮的头颅,挥舞着她的左手说:“好的!娘,你快回屋吧!大早上,怪冷的,回吧!”
两人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遇河过桥,见路就走。
平路时,两人有说有笑;上坡时,文龙闭紧了嘴巴,低着头,弓起背,屁股几乎离开了车座儿,憋足了气儿,使劲儿蹬;下坡时,他“吁”的长出一口气,把紧车把儿,坐直身子,一副睥睨群雄的胜利姿态直冲下去……
一路爬了五六次坡,过了七八座桥。
从高密县的东酉家村到胶县县城,行程八十多里地,健壮的文龙足足用了三个时辰。
可不管是爬坡还是上桥,他就算憋红了脸,也愣没让“新娘子”下来过,竟然一路不停,直到把媳妇儿载回了娘家大门前。
蔡晓“呼”地一下儿,跳下车,忍不住“哎哟”出声,她只觉得双脚如遭万针攒射,又麻又疼,扶着车后座儿,好半天都不敢迈一步儿……
虽然长时间被拘束在窄小的、硌得屁股生疼的、冰凉的铁后座儿上特遭罪,可她心里美滋滋的:深觉自己命好,得遇良人。
丈人见女婿上门儿赶紧泡茶;母亲看女儿回来急忙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