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被李明宇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自知理亏,低着头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又开始揉眼睛。李明宇斜着眼看他,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好不容易才压下强硬的语气,“她打你那你打回去不就完了?” “……” 青龙一看自己又说错话了,猛一吸鼻涕,主动往李明宇那儿挤。李明宇以前在他面前讲过许多自己的“英雄事迹”,按理来说他挨过的打比谁都多,自己身上这点儿屁都算不上什么。他知道李明宇这是在关心自己,贴过去讨好地说,“别生气了,大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我真的错了,以后您要我打谁我就打谁,女人我也打。” “您睡吧,到站了我叫您——我们要坐到哪一站啊?” “你不睡吗?” 青龙把未问出口的“万一我们都睡过了怎么办”咽回肚子里,悻悻闭上了眼。车厢内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几乎被引擎声全然盖过。他干了一整天的活,一闭眼就酣然入睡,坠入梦乡。李明宇靠向车窗,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曾经也这样“训”过另一个人,替他感到不值,甚至怂恿他反抗……李明宇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一把小手枪。此时它的枪膛已经空了,枪管摸起来冰冰凉凉的,距离上一次使用已经过去了两天。短短两天,四十八小时,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仿佛连一秒钟都被横向拉伸、切割。他去公用厕所里撒尿的时候,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胡子拉碴,竟然还有了黑眼圈。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衰老的熊猫。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青龙小声说。 “怎么醒了?” “我知道。”李明宇重新望向前方,“我刚才在想以后咱俩该做些什么,总不能还跟以前一样混吃混喝。” “想出来了。”李明宇顿了顿,“咱俩创业去。他妈的,老子非要倒腾一点水花出来。” “我有。” 李明宇清了清嗓子,“……你管那么多干嘛?我说我有钱就是有钱,刚刚我是骗你的,我是为了测试一下你的忠诚度。” 李明宇点了点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了。” “当然了。”李明宇往他脑袋上搓了一把,“以后你就是你自己的老板。” 夏天要到了,正午的阳光十分刺眼。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家市中心以北的三甲医院门口。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后座车门被拉开的瞬间,林生严不禁眯起了眼睛。他今天难得穿了件工整的衬衫,来之前还让人给自己理了发。他伸手拿过后座上的果篮,下车后挥手打发司机去停车。 医院门口人来来往,林生严拎着水果篮,有些吃力地顺着通向一楼大厅的台阶向上爬去。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年纪稍长的男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平凡了,就像隔壁家调皮小孩的家长,一丝不苟,不容易生气,永远隐藏在背景之中,仿佛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海吞噬。 电梯里挤满了前来探望的家属及亲友,犹如一个上下移动的沙丁鱼罐头。林生严先开始还对医院的消毒水味很不习惯,一个劲儿地皱眉,现下呆了好一会,反而察觉不出来了。当电梯在十层停下时,他说着“借过借过”,侧身挤了出去,先是低头打量一下手中的果篮,确认它未被挤坏,然后环视四周,向右拐了个弯,轻车熟路地朝目的地走去。